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物。
若是论相貌,二少爷、五少爷甚至是老爷都相当英俊,但宛娘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心中只有敬畏。
而这位青年郎君,除了敬畏感之外,又多了一层距离感。
不染纤尘,高雅清隽得似是不属于凡间。
宛娘不由得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一旦想到这样一位郎君可能嗅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淫靡味,察觉到了她涨奶的事实,她就有一种冒犯了青年的羞愧,恨不得能找个洞钻进去。
就在这时,青年说话了。
他双手放于胸前,手中拿着酒杯,对着林家主做了一个敬酒礼,声音温润:“父亲,孩儿回淮城途中心中惦念六弟,带了许多稚儿的用物,本想着送过去,但因为身子原因便耽搁了下来,恰逢今日父亲寿宴,六弟精神正好,孩儿想带着六弟去挑选一二。”
林家主颔首:“你倒是有心了,莫要离席太久,速去速回。”
“孩儿知晓了,谢父亲。”
青年站起身,手指在宽大袍袖的掩映下轻轻拉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宛娘衣角,宛娘回过神来,忙跟在他身后。
两人之间留有的距离约有四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愈发显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似是知道她腿麻,青年的步子迈得很慢,总是等她跟上来了一些再稍稍放速。
左曲右折进了院子,便有一个蓝衣丫头迎了上来,青年同她交待了几句话,丫头福身退下,只不过离开之时额外看了宛娘一眼。
满是诧异,微含警惕。
他领着宛娘进了主卧,转身朝她伸出了双手,语调温和:“将六弟给我。”
宛娘将孩子递过去,眼睛不由得左右看了看。
这卧室……也没看到稚儿的玩具啊?
见她不动,青年眼里含了两分笑意:“不换衣服?”
“啊?”
“衣物放在屏风后,你换好去前堂寻我就是。”
说罢,青年便抱着六少爷离开了卧室,还不忘给她关上了门。
宛娘半信半疑地走到屏风后,果然看到了一件白色小衣迭放在同色的大袖衫上。
针脚细密,材质柔软,颜色与她今日所穿一般无二,若不是凑到跟前细摸详看,难以辨出差别。
屋外隐隐传来鸟鸣声,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气,宛娘站在屏风下,目光凝着墨竹良久,忽然抹了一把眼睛。
她用帕子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物,捧着自己的脏衣服去了前厅。
青年正抱着六少爷逗趣儿。
六少爷别看只有丁点儿大,力气可是一点都不小,他踩在青年的大腿上,手里举着一个精致的拨浪鼓咿呀地摇,一副相当高兴的模样。
宛娘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青年的力不从心,动作算得上笨拙地用手臂护在六少爷周围,嘴里头学着婆子们常用来哄娃的曲子,瞬间就从九天的谪仙掉落凡尘,成了一个普通世家的俊俏郎君。
宛娘会心地露出一个笑,似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青年转过头,看了眼她手中的衣物,说道:“衣服便放在这儿罢,拿出去无端引人揣测,待我得空,便遣人给你送过去。”
一个主子能为下人做到这份上,宛娘哪还会有别的意见,自是莫无不从。
回席后倒是没再生出什么乱子,安安稳稳地熬到了结束,张嬷嬷跟她一块儿回了院子,路上宛娘犹豫了半天,虽没问出口,还是让张嬷嬷给瞧出来了。
“你是想问六少爷怎么突然就饿了,还哭得那般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