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砚仔细看了看他,好看的两条眉毛从舒展到拧起来,一张小脸苦恼地皱成一团,“抵触太强,读不出来。”
“那你都能读出来什么?”
“比如说,你今天想吃什么,晚上想几点睡,或者太强太强的执念啥的。”白砚掰着手指头。
……就总的来说吃跟喝呗!
萧知瞬间不想跟他说话了。
他们是吃过晚饭的,回家就不用准备了,萧知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手间洗澡,这是他们的规定,每天要萧知先洗,因为白砚喜欢玩水,每次他洗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
白砚洗了洗竹笋,窝在沙发上一边啃竹笋一边看《微微一笑很倾城》重播。
萧知站在喷头下,温热的水洒在身体上,赶走一天的疲惫,他懒得搓身上,就这么静静地淋着,同时回想最近发生的事。
和白砚有关的事。
家里不再闹鬼了;还有,他有时候似乎真的能看穿自己的想法;还有,他那天突然出现在公司把自己从电梯里救出来;还有……
正常人能徒手挡住一辆车吗?
虽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是……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锁门吗?
水汽弥漫的洗手间里,白砚靠在门口一边啃着竹笋一边看向萧知,“知知,本尊知道了!”
我了个靠了也是!
萧知忙着背过身去,澡还没洗完,他不能穿衣服,只能背着身。
“你想死是不是!谁让你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的!”萧知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好在水汽多。
白砚却丝毫没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劲,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只是兴冲冲道:“知知,本尊知道你和那个姓陆的什么关系了。”
哪个姓陆的?
“就像芦苇微微和真水无香,是前任夫妻关系!”白砚激动道。
原来他说的是陆虚彦。
“你们的关系就和他们一样,芦苇微微见到真水无香就避,你也是,真水无香总是有事没事纠缠芦苇微微,那个姓陆的也是。”白砚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虽然比喻得有点奇怪,但是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然而萧知还是头一次洗澡被人打扰,现在只想发火,“你先给我滚出去!”
“为什么?”白砚不理解。
“我在洗澡啊大哥,你觉得你这么闯进来合适吗?”萧知简直要疯了,要不是一丝.不挂,他绝对去咬死这个死吃货!
“不合适吗?”白砚呆呆地反问,“本尊洗澡的时候,你不是也进来过吗?”
“那是不小心不小心啊!”
“没关系,本尊不介意。”白砚大方地摆摆手,不但没出去,反而走了进来,手里的竹笋刚好吃完,他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萧知:“……”
“知知,如果你们是前任夫妻的话,为什么要分开呢?”白砚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萧知算看出来了,这澡没法洗了,他随便冲了冲,然后红着脸在白砚眼巴巴的注视下擦身子。
“我们不是前任夫妻,只是前任情侣而已。”萧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事实上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果奔,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情侣啊,可你们不都是公的吗?”白砚一脸纳闷。
萧知翻了个白眼,是男人男人男人!不是公的!
“这种情况,在我们这叫同志、同性恋、玻璃、断袖。”
“哦,”白砚点点头,“我们那没有断袖,不过本尊在书上见过,就像龙阳君和魏安王、韩子高和陈文帝、董贤和汉哀帝。”
我去,历史学家啊。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白砚好心地给他解释,“早些年没有电视的时候,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那知知,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
“观念不同,”萧知已经擦完了,在穿睡衣,“他觉得,同性之间的爱可以长久,但是关系不能,所以他想找个女人结婚,起码对外隐瞒他是同性恋的事实,还建议我也结婚,然后把我们的感情转为地下情。”
“好像从古至今,断袖确实不太光明正大,”白砚道:“那他的建议很好啊,你拒绝了吗?”
萧知穿衣服的动作猛地一僵,几乎是瞬间,脸色从绯红转为苍白,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白砚,竟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你、说什么?”
“媳妇嘛,不合适可以再换,多娶一个也没关系,再说像魏安王、陈文帝和汉哀帝这样的,都有好多妃子的,可那样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对伴侣的感情啊,现在的婚姻法规定只能娶一个妻子,那那个姓陆的就只能娶一个,算起来是你赚到了,再说,他不是也让你娶吗?”白砚说得一本正经。
萧知许久说不出话,这番言论陆虚彦当初也跟他说过类似的,当时他只觉得一番彻骨的寒冷,可经过半年的时间,再冷的寒意再痛的心都会渐渐淡去,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很多同性恋人因为没有结果,很多也都会选择各自结婚,他见惯了这个圈子里的分分合合,自认为已经习惯了。
可是现在,再听到一次,怎么还会如此接受不了?
会难过,会寒心,甚至会愤怒。
怎么连他也这么说?
还有为什么听他这么说,自己会这么生气?
“知知,你怎么了?”白砚看他脸色不对劲,想要去拉他的手。
还没触碰到就被萧知狠狠地甩开,“你别碰我!”
第一次见到萧知这个表情,白砚吓得愣住了。
萧知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地握成拳,看着白砚无辜的表情,他只觉得心头闷得更厉害,大步离开了洗手间。
知知,到底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好像很生气呢?
好像,还有点伤心?
白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蹦蹦跳跳地想回卧室让萧知帮他吹头发,可走到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今晚你睡沙发。”卧室里传来萧知冰冷的声音。
白砚回头看了看沙发,上面丢着枕头被子。
“不嘛知知,人家要和你一起睡。”
萧知没有再出声。
白砚嘟起嘴,一把锁而已,多大点事。
他刚举起手,卧室里再度传来萧知冷漠的声音,“我知道这道门拦不住你,你要是敢进来,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理你,不会和你说一句话,更别提给你买吃的。”
白砚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慢吞吞地收了回来,没精打采地走向沙发。
萧知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心里也暖和不到哪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高兴,他没必要也没理由,很多同性恋都用结婚才掩藏自己的性取向,这些年萧知见得不少,更别说白砚这个直男,用萧知专业的眼光看,一眼就知道白砚的性取向,所以白砚会这么想也没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不高兴?
特么的直男和同志的世界观不一样不本来就很正常吗?难道还要他支持自己终生不娶的原则?
如果有天白砚结婚……萧知想象不出他会娶什么样的女孩子,也想象不到他结婚的画面。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从那天在电梯里见到他,一切就都变质了……
萧知使劲揪住被角,然后猛地拿被子蒙住头。
客厅里,白砚正抱着被子在沙发上打滚。
读不出来啊,都说关己则乱,看来是真的,不然怎么一点都读不出知知现在的想法呢,跟自己有关就没办法用读心术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哄知知呢?
接下来的几天,萧知还是照常上班,白砚照常中午来给他送饭,萧知也照常吃,只是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基本除了必要,萧知一句话都不会和他说,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盆栽。
“小白,你最近是不是和你哥吵架了?”见萧知吃完了午饭就去了老陆的办公室,把白砚一个人丢在格子间,田思瑶便凑了过来,看着白砚撇着嘴耷拉眼的表情,她心都快化了。
“人家不知道怎么惹知知生气了,他不理人家了。”白砚看着陆长源办公室紧关的大门,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
他这几天几乎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来哄萧知,可萧知就是不肯理他,白砚可以感受到萧知对他的那种冷漠疏离的感觉,那不是一时生气,而是真的在保持距离。
这样的认知让白砚有点发慌,当初他无依无靠来到这里,因为萧知抢走了他所有的竹笋,这才跟上他,本来只是想缠他几天蹭几天饭就好,可萧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不然也不会一边心疼着钱,一边却还是打车送自己去医院,而且他有很多次机会把自己赶走,可最后他还是答应留下自己圈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