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月亮坠入大海,鲸鱼漫游星河。
世界因绽放的青涩-爱恋而变得更加绚烂。
舒谨勇敢地抓住了盛星禾的衣角,盛星禾直接地回应了他。石破天惊般的一句“我就是在喜欢你”,使得压抑的感情迸发,不管对错无关性别,他们在那一年紧紧地抓住了彼此。
没有“偷偷”。
所以盛星禾总是看他,纵容他,呵护他。
舒谨懵懂地去回应盛星禾的回应,他不仅要给他另一种好,还要给他更多更多别的好。
第一次正式牵手是在第二天盛星禾送他去车站的路上。
他们坐在公车,因为昨晚的告白害羞着,连盛星禾都佯装看着窗外,只是轻轻抓着舒谨的手,十指交缠着,手心都出了汗。
等下车时不得不松开,进入火车站取票排队的时候,舒谨又趁人不注意,把手塞了回去。
“我下个月再来找你呀。”舒谨低着头,连后颈都是红的,“下个月有3天小长假。”
盛星禾的小公司刚起步,应该很忙。
舒谨在用自己的方式主动,盛星禾知道,也没有拒绝:“好,我等你。”
他们悄悄牵着手,然后随着队伍前进变成勾着手指,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彻底分开。
第一次正式拥抱是在接吻那天,两件事一起发生。
舒谨再次来到盛星禾的学校是一个夜晚。
天气变热了,空气都是粘稠的。
他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t恤,干净的帆布鞋,单肩背着个包,就那样出现在盛星禾的校园里。盛星禾见到他的时候看上去很平静的,但等他们走到无人的僻静处,盛星禾就忽地顿住脚步,紧紧抱住了他。
夏夜蝉鸣窸窣,盛星禾吻他时候有点凶。
毫无章法的吻,他们撞到了牙齿,舒谨“唔”的一声启唇,盛星禾就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接下来是无初次见面。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奔波两座城市数次。
在最后一个暑假交付了彼此的初夜。
舒谨哭得很厉害,把盛星禾的肩膀咬破了皮,却在醒来事挂在盛星禾身上,软软地撒娇求抱。
他们谈理想,也谈未来。
舒谨要等毕业后去盛星禾的城市,然后一起买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要离盛星禾的公司很近的,毗邻商超,这样他们可以学着做饭。房子不用太大,只需要一间卧室,把阳台送给泡芙。
盛星禾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在他羽翼丰满的时候,在他能有底气肩负另一个人的一生的时候,把事情告诉舒昭远。
那一年半非常美好,也很刺激。
在家里,他们躲在房间里做i,躲在厨房里接吻,在遛狗的时候,沿着无人的河道牵一牵彼此的手。
在外面,他们大方地逛过街,不顾旁人目光地穿过情侣装。
他们吵过架,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舒谨的社交软件有过多的女孩子点赞,例如盛星禾忙着工作忘记时间约会迟到,几乎情侣间所有的摩擦他们都有。舒谨故意站在盛星禾的右边闹脾气,盛星禾就把他抓到面前,最后以亲吻拥抱而结束。
在后来的几年时光里,舒谨都得靠着那些回忆才能不在夜里痛呼出声。
他曾经看着盛星禾眼睛,无数次想过——小时候出事那天他就在现场,如果他能阻止那件事发生该有多好。
他甚至恨过那个始作俑者,在盛星禾被合作者委婉告知,谈生意的第一面最好换一位同事时,他在心里无用地憎恨过那个人。
他们会更好的。舒谨想。
他们的年岁漫长,余生可期。
直到一切戛然而止。
舒昭远打来电话,沉着声音问他在哪里,得到答案后下一句就是问他:“盛星禾呢?”
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样的情况让舒谨直觉父亲发现了什么。
舒谨说盛星禾在学校。
舒昭远说:“上个周末,你是不是去了他那里?”
舒谨:“是。”
舒昭远:“你们在广场牵着手干什么?大庭广众的,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一对。你李叔叔告诉我的时候开玩笑说,我给自己养了个女婿,你知不知道我多丢脸?”
那个什么李叔叔,舒谨能想起来,上次他考上大学舒昭远请客时,应该曾经见过他和盛星禾。
世界就是这么小,竟然这样也能撞见。
听舒谨不说话,舒昭远清了清嗓子:“记得下次不要那样了,被人误会多不好,我舒昭远的儿子被人当成同性恋——”
“没有误会。”舒谨承认了。
那个瞬间,他好像有点冲动了,但他不后悔。
舒谨:“爸,我在和他谈恋爱,是我先喜欢他的。”
舒昭远的暴怒,舒谨已经记不太清了。
舒昭远问他要不要脸,问他好好的女孩子不要,要去变态,要去喜欢一个男人干什么。问他,盛星禾一个残疾能干什么,他是不是也瞎了眼。
舒谨挂断了电话。
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和父亲的抗争,只要他们都执着,只要他们能证明他们的感情,那么总有一天父亲会接纳他们。
他怕舒昭远打电话去骂盛星禾,还给母亲打电话,请求她的帮助。
和舒昭远的拉锯战持续了两个月。
中秋节舒谨没有回家。
舒昭远来到他的学校,带他去吃了一顿饭,然后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你以为你们想象的爱情就很深?”舒昭远以一个商人的姿态,明确地说,“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舒谨皱起眉,他还以为父亲是来和他和解的。
“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舒谨。”舒昭远说,“我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我就来告诉你。不想他恨你的话,你自己保守好这个秘密。”
“盛星禾的眼睛,是你戳瞎的。”
“你们在空地上玩,我听到尖叫赶到的时候,你手里还抓着一根树枝。”
“你当时还不到三岁,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我一把抢过来扔掉,叫人送盛星禾去了卫生院。”
“眼睛瞎了,要赔几十万。”
“我刚投建工厂,外债一堆,根本没有钱来赔。”
“……虽然说小孩子打闹只是误伤,严格也算不上什么责任,但这么多年我的良心都过不去,我对他好,是要补偿,可没让你对他这样!我没让你和他在一起搞同性恋!”
舒谨僵在座位上,脸色惨白。
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喃喃道:“你骗我,为了让我们分手,你什么都敢乱说。”
舒昭远道:“我骗你?他当时也小,没把人看清……你仔细想想我为什么没再带你去,就是怕有小孩认出你。不然你以为我当真做慈善,从他那么小就开始资助?!”
舒谨的耳朵嗡嗡地响,仍是不敢相信。
舒昭远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一定是假的。
“如果盛星禾知道了,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舒昭远吼道,“如果你们不分,我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要说出事实!”
“那家人怎么办?”
舒谨看向父亲,眸子黑如点墨,嘴唇也开始发白,整个人如纸般脆弱,似乎戳一下就要散了。
舒昭远没听懂:“哪家人?”
舒谨仍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那家承担了责任,赔钱给盛家的人,难道他们没做过的事他们也认了吗?”
舒昭远皱眉:“他们不一样,本来就是贫困家庭,调节下来也赔不了多少钱。当时他家在厂子里上班,小孩揽了责任以后,几万块钱是我替他们赔的,他们没什么损失。”
舒谨张了张嘴。
像是第一次认识舒昭远一样,他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把责任推给别人了?”
舒昭远卡了一瞬,老脸涨红,但很快呵道:“我现在跟你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舒谨蓦地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风萧瑟,那个晚上下雨了。
舒谨整夜没睡,第二天没买到高铁票,就花钱包了车,赶到了盛星禾那里。
盛星禾的城市也是阴雨绵绵,他蹲在盛星禾的住处门口,盛星禾回来时,温和地问他为什么不进屋。
舒谨说:“我没带钥匙。”
盛星禾把他拉起来,舒谨手是冰凉的,脸色也不好看,盛星禾没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电话,只说他:“你是笨蛋吗。”
进了屋,盛星禾给他倒热水,一转头两人对视,舒谨竟立即转开了头。
盛星禾问:“怎么了?”
舒谨不讲,只开始掉眼泪。
“是叔叔又骂你了?”盛星禾蹲在他身前,“那我让你骂好不好?或者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连我一起骂,等他消气了,可能就能接受我们了。”
舒昭远已经打过来电话来,将盛星禾骂得体无完肤了。
骂他什么白眼狼,狼心狗肺,带坏舒谨,骂他是变态,外面看着是好的,谁知道里子都坏了。
“乖啊。”
盛星禾摸舒谨的脸,站起来,把人搂到自己腿上抱住,亲吻他的鼻尖。
舒谨呜咽得更厉害,抱着盛星禾的脖子,一声声地叫他“哥”。
他说对不起。
但不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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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