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凛走了。
终究他还是听从了铃歌的建议,回到了他的家族,也答应了安霁辰的要求。同一时间里铃歌收到的,除了安氏寄来的那张婚礼请柬;亦同样收到了安氏对于舒窈,及其父母监视的解除令。
舒羽所在的那个病房里,在安凛回归的当天便由安氏派来了,五人组成的军事医学专家团。而后便将舒羽接到了安氏旗下的传染病防控中心研究所,进行专业的治疗与看护。
铃歌将那张婚礼的请柬,轻轻递到了阿九的手中。玫瑰金色的婚礼请柬,搭配着由意大利手工纸画大师团队精心制作而成的——安凛同黄婧姝的剪纸小像,生动刻画般惟妙惟肖,跃然于上。
一只娇艳欲滴的玫瑰,从请柬中间的镂空处轻轻穿出。花瓣上采用的施华洛世奇新款水晶元素,冰晶系列制作的露珠。映照在窗边照入的和煦阳光中绽放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
“婧姝其美,凛风遥歌。”——采用细金粉填补的,由二人名字合歌而成的,这场婚宴的晚宴名,在此刻的阳光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铃歌静静地陪坐在阿九的身边,看见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轻抚着那人的名字,心中自是同她般纠结与难过。
许久,阿九的眼泪随着窗外微风的轻拂而过,终于寂然无声地滴落在了请柬内里的那张,绯红色的纸页上。宛如一颗迎风摇摆的露珠,在云与风的不住摇曳中,骤然从花间滑落,轻轻在纸上晕开成了一片小小的涟漪。
九月八日,安氏少董安凛同黄氏集团董事长千金——黄婧姝小姐的大喜之日。
铃歌身着简约礼服陪同着阿九缓步走进了,这场状似人间烈狱般的,婚礼的教堂。作为慕氏集团的新任理事长,以及慕氏集团驻z市总部的负责人,且慕氏又是安氏集团多年合作的商业伙伴。铃歌与阿九二人,更是在安氏同慕氏的合作项目——“am计划”中,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再加上安霁辰妄图利用这场婚宴,来彻底断绝安凛同阿九之间的联系。于情于理,二人今日前来观礼,也是理所当然的。
记忆中的阿九,那应是她一生不长的时间里,最美的一瞬间。
一袭剪裁合理的鱼尾裙摆晚礼服,用上好银线做出的蔷薇状的花朵,搭配着米兰婚纱设计名师,精心设计的银色暗纹,衬托着她的皮肤远远看上去,愈发白皙与动人。上身简洁和宜的荷叶状剪裁,衬饰着礼服背面镂空的背部雕饰,在修长而曼妙的身材映衬下,越发显出了阿九高挑瘦削的身形。
只有铃歌的心中再清楚不过,阿九终究是选择了那款,看上去略显憔悴的桃花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临出发前,阿九轻轻在她的耳畔,念出的一句诗。甚喜中国古诗词的铃歌又岂会不明白,阿九此刻那种状似不在意,实为心内难过万分的,柔肠百结的心情。
是啊,转眼间,四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如今与他相知,已是第五个年头。可这第五个年头尚未走完,而后还有数十年的漫长无比的光阴,他都再也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在她每每遇到危难的时刻的第一时间里,守护在她的身侧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往事已成昨。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同自己这般历经波折,百般幸运。才终究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真命天子,与他共结连理,同他偕首白头呢?
想及此,铃歌不由轻轻握住了阿九的手,拿过了她手中的酒杯,不许她再沉醉下去。
阿九眼见着酒杯被铃歌轻易夺走,自嘲般苦笑一声,复又从身侧侍者的手中取过了另一支红酒杯,继续倒上酒,猛烈地喝了起来。
铃歌眼见着这一切,既心疼阿九的狂饮,却又感到无可奈何,只得幽幽叹了口气,最终选择由着她就此去了。
也罢,就让她再这样放肆的醉上一回吧。
从今往后,想要再借这样的名义去为那人伤怀,怕是再也不能的了。
铃歌望着身侧阿九一杯杯的红酒下肚,望见她红肿着双眼,始终不肯将那似要溢出的眼泪,径由眼中缓缓淌下。转过身,正正望见前方安凛看过来的那道目光。只觉得心中的郁闷之意,久久难于纾解。
于是便想借着出去透透气的名义,快步走出婚宴的现场,寻了花园里的一处长椅,轻轻地坐了下来。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不舒服吗?”
不知在此处坐了多久,眼见着高临风拉着儿子云凌和女儿友涵快步走了过来。铃歌方才敛了敛面上严肃沉寂的面容,收回了思绪早已飘远的心神,轻轻地站起身来。
“我没事,舒窈呢?该不会还在喝吧?有没有帮我看着她?”铃歌一手拉过云凌,让他在自己身后的长椅上坐下;一手接过高临风手中怀抱着的女儿友涵,微微开口道。
“放心吧,安凛已经安排了人,把她送到客房休息了。不过话说回来,阿九今日醉成这个样子,只怕慕董事长面子上不太好看。回头怕是会给她,几分严厉警告了。”高临风拉着铃歌的臂膀让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道。
“就让她这么放肆一回吧,我与她相知多年,也从不曾见她发过这样的疯。向来只有情到深处,才能知晓这其中失去的滋味吧。”
“这么多年来,从我第一眼看见舒窈,就没见她发过这样的疯。也从未见过她,这样为谁伤心痛心过。记忆里的那个阿九,始终都是为人处世里雷厉风行,果断狠绝的那个她。又何曾见过今时今日,她这样让人心疼的样子。”铃歌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由心生惆怅道。
“是啊,我同阿九相识多年,也不曾见她有过今日这个样子。只是慕董深知她和安凛之间的事情,少不得得多说几句。”高临风轻轻地抬起头,哄着铃歌怀中的友涵,将儿子抱到了自己怀中,逗笑般开口道。
“一个女人若是真的功成名就,失去的...只怕不会比男人,要少上万分。”
“我在想...如果当初的舒窈在安霁辰的面前,能够表现得愚笨懦弱一些。会不会要比她现在手段凌厉眼光独准,要好上许多。这样...是不是也能够让安氏对她放松一些警惕,来缓和安凛与舒窈之间的,这段不可能的关系?”铃歌静静地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怅然若失道。
“铃歌,我知道你背着我们私下里去找了安凛。所以眼前的这一切,才可以顺理成章的做下来。可是铃歌,如果那天你不去找他,不去表明眼前的一切,不去戳破这层窗户纸。那么今天,你还会这样感到难受与自责吗?”高临风认真地望着铃歌,看着她那双稍显震惊的双眸,严肃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临风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她略显躲闪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铃歌,你我虽然结婚时间不长,尚且只有几年的时间。可是你忘了,我们互为彼此的枕边人,又是历经波折与重重困难,才能够在最后幸福地走到一起,成就现在的这个家庭这段婚姻。你心中有什么样的想法,难道我会比外人知之甚少吗?”
“更何况,你与阿九于我,我们几人都是由朋友的关系结识而来的。你心中所想,未尝不是我心中,想要去做到的事。”
“只是铃歌,碍于身份与尊重的关系,我不能。所以我要赞赏你代替我,去做到了身为他们朋友,所不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