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寨子里的人已基本接受乐涯的“虐待”,对于体能训练也不再畏之如虎。就在他们觉得可以畅快享受美食时,乐涯的训练发生了改变,最初只是跑步加了沙袋,之后居然让他们抗圆木;荒野求生也变成各种极限环境的适应闯关,黑暗、寒冷、饥饿、火灾、囚笼,还增加了冬泳……
最初支撑他们扛过每一次艰辛的,只是乐涯传授给厨房,为他们准备的各种美食;而今,他们身体里的野性、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他们变得享受各种极限超越后的灵魂的战栗新生。
训练的时间匆匆而过,不过眨眼之间已过了两个多月,乐涯欣慰看到众人面貌无论是体能上还是精神上都得到极大提升。晚间协作培训结束,乐涯告诉大家:“明日,就是我和大家约定的讨债之期,也是检验大家这段儿训练成果的最好试炼,各小组做好准备,我等着看你们这段儿辛苦的价值!”
刁慕斌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他似乎看到一只拔出鞘的利刃闪着夺人的寒光。他在余自芳的手底下学习了不少的信息套取技巧,每日的体能训练让他直觉自己走路呼呼带风,他无法想象王守财带的那组杀伤力的强大,但终于领悟他称王称霸的时光已逝,除了不是老大,其他的各方面改善,减弱了他的心里的失衡感。他想起乐涯的郑重承诺,带这班弟兄去见识一个更广大的世界。他做不到,终于在心里决定放手和成全。乐涯看出刁慕斌的退让,心中欣赏他的大局把控,暗自决定,若能把他们带入西疆军,定给他谋个职位。
次日寅时,所有人整装出发。急行军三四个时辰,已经到那老叟所说的净丰村村口。
莫疏桐看着他们这百十号人,如果就这么贸然进村,也太扎眼了,想不被注意都难。乐涯看出他的担忧,笑嘻嘻地说:“不急,山人自有妙计。”
她从马车里拿出几面小月儿连夜赶制的大旗插在马车上,又给队伍里分了几面,上边赫然写着一个“镖”字。并传话下去,所有人等入村统称同威镖局。
“我们怎么才能再村里滞留,直到完成目标,而不引人注意?”乐涯丢来一个问题。
“最好不过少镖主重伤,不宜移动?”莫疏桐也不含糊,说完从车里掂出一只竹鼠杀掉,把血在自己胸口涂了一大片,之后和乐涯相视而笑。乐涯把镖局名字取为同威,取意不过桐威,既然她事事为他考虑周全,那他白得的镖主当然得有所表示。
入村他们就借宿到一孙姓富户的西边几间厢房里。
安置好莫疏桐,留下乐涯、小月儿和尤赛蝶照看;余自芳带着几人说是去周围转转,找些草药、打些野味回来;刁慕斌则嚷着等不及,带着几人打听了村里的小饭馆,嚷着吃些好的改善伙食;其余人则轮班守着马车。
一路行来,莫疏桐他们并未花费多少银子,所带银票他还觉得有些累赘。今日放刁慕斌他们去饭馆打探消息,他按照乐涯的意思给他一张小面额的银票和一把碎银子。
刁慕斌揣着一百两的银票,心里震惊的无以言表,他暗骂自己愚蠢,居然相信初见时乐涯说的没钱。现在跟着余自芳学了这段时间,刁慕斌学会了反省,回想那时,与其说是他轻信了乐涯,不如说是他轻易被王守财威慑。看着莫疏桐的轻松拿出银票,结合乐涯事事对他的不同,刁慕斌暗自思索莫疏桐的身份可能更高一些。
到了小饭馆,一阵扑鼻的饭香味充斥鼻孔。刁慕斌收了心思,招呼同行弟兄坐下,“小二,把你们这儿拿手好菜都做两份,一份上桌,一份装盒送到村东孙员外家。”
“孙兴农吗?”小二疑惑问到。
“对,我们同威镖局今日在他们家借宿,还有一部分兄弟在家等着吃饭呢!”
“哈,孙兴农怎么能称员外?我们村里钱满屯才是真正的员外呢,家里宅院就好几处,连县太爷都常去他那儿拜访呢!”小二一听刁慕斌他们只是借宿,说话就直率多了,直惋惜他们没去钱家借宿。
“哦,钱老爷可是承了祖业?这么大家业,一个人即使一辈子怕是也很难挣得吧。”
“客官又错了,那钱老爷却是白手起家,他来此处也不过十来年的模样,听说初时也不过租赁处寒舍,慢慢的靠着为达官贵人送些使唤丫头之类的,做些人伢子生意,后来遇了贵人就发达了。”
“人伢子?”刁慕斌一脸嫌弃模样。
“钱老爷可与寻常人伢子不同,必得两厢情愿,又好好栽培后,才送于贵人处,至于活契还是死契,都是看当事人意愿。”小二指着刚带了饭离开的一位小丫头说:“这姑娘就是钱老爷家的,活契,挣够了钱就离开,都已到期了,还不舍离开。”
热腾腾的饭菜上来了,小二忙着上菜,刁慕斌也收了话头,他吃着煎炸的香酥小鱼,却味同嚼蜡。小二口中的钱满屯品行如此端正,如何会欠了乐涯他们大笔钱财?乐涯行事乖张,从来不能按常理揣度,为了讨债她居然大肆练兵,此番又来势汹汹,刁慕斌不由担心起自己弟兄们的前途。
丈把高的围墙,圈起大大一片地,余自芳远远地停下来观望着。
“余大哥怎么不往前走了?”余自芳带的一人好奇问到:“俺们不是要查看钱家的位置吗?”
余自芳恨铁不成钢的问到:“往前看!你看到了什么?你又能想到什么?”
“墙。俺想垒这么高的墙,应该会花不少钱吧?”
“蠢材!你想想寻常人家谁家会垒这么高的墙?他垒这么高是想遮掩什么?这一定就是钱家啦!你再往前走,想被人发现不成?往日我怎么教你的?看到任何事务,要过心!不是往你身上想,而是异地而处,想换作是你该怎么样。”余自芳气得头痛,他直怀疑想牛壮实这样一根筋的人,乐涯怎么会把他分到自己手底下。
牛壮实看着余自芳气急败坏的模样,抓抓蓬乱的头发憨厚一笑:“俺记下啦!”
余自芳他们绕着钱家围墙转了一圈,愣是一个人影没见到,憋屈得跟打野味的弟兄们去汇合了。
乐涯和莫疏桐听了余自芳他们的汇报,“钱家大院围那么严实,一定秘密不小,刚才刁兄说县太爷和他们过往甚密,钱家不好下手,那咱们就从县太爷的后衙入手。”
乐涯的话,让余自芳眼睛一亮,狗腿答道:“老大高见!”刁慕斌听了乐涯的话却坐不住了:“这不行!县太爷的后衙岂是我等能随意乱闯的!乐涯,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你说让我们帮你讨债,可人家钱满屯可是个有口皆碑的大善人!你如果想把我兄弟们落下水,我决不允许!”
乐涯不怒反笑:“呦!还很仗义啊!你当初截我们时,怎么没见你那么讲究啊?现在又是善人,又是不能乱闯的,说得好像你是正经百姓一般!”
乐涯的话噎的刁慕斌脸红脖子粗的,他虽带人抢劫,但也只限于钱财,绝无人命在手,如今被乐涯冷嘲热讽,他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余自芳拉着他出来,骂他蠢:“你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你看看那俩主儿像是杀人越货的人吗?县衙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皇宫,他俩也闯过!”
“他俩是?”刁慕斌一脸好奇。
“知道屡破奇案的大理寺女寺正吗?知道辅国大将军莫云麒吗?”
“不会是那两位吧?”
“你跟我学的相术都进了狗肚子吗?他俩的年纪会是辅国大将军吗?”余自芳一阵气恼。
“不刚你说的?”刁慕斌嗫嚅道。
“乐涯就是那位女寺正,而莫疏桐就是大将军的幼子。”余自芳满脸自豪,说得与有荣焉。
刁慕斌一脸惊讶,把对乐涯是女子的惊讶咽回肚子,怕再被余自芳这半个师傅骂。但他还想说小二说钱满屯是善人,被余自芳一个眼刀丢来,一个字没说出。余自芳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想说什么,又忍不住训斥道:“眼见为实知道吗?!别人几句话你能当真,我们跟你处了这么长时间,你居然怀疑我们?”
余自芳气不过,扭头离开,朝乐涯抱怨她什么眼神儿,培训得都是些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乐涯微笑道:“你明明心里都清楚,朝我抱怨什么?他们大部分不算聪敏机灵,但有一颗还算干净的心,这不才是最重要的么?”乐涯稍做停顿,看余自芳脸色和缓些了,才继续说道:“不过,你这师傅训练徒弟不利,还需亲自带人去县里跑上一趟,一来打探消息,二来么,继续雕琢那几块榆木疙瘩。”
送走了余自芳,乐涯才从布包里翻出两本针线装订的书册,递给莫疏桐:“这些天说给你找些兵法书籍,时间仓促,就找了这两本,你自己找时间凑合着看。”
莫疏桐好奇乐涯从哪找来的兵书,好奇接过,只见两本书上,一本写着:孙膑兵法,另一本写着:练兵纪实;两本书都非版印,而是由人手写的,只见那字迹笔走龙蛇,刚硬锋利,字字如刀,俨然是乐涯的风格。
“这是阿姊写的?”
“我哪有这本事?这是我背写的,字比较草,哪里看不懂了,你再问我哈!”原来穿越不久,乐涯就发现这里的国家、纪年和她记忆里任何一个年代都照应不上,她便知道她应该是架空了。她看莫疏桐曾因身体拖累,对兵法涉猎不多,索性试着把自己记忆里,那些老祖宗留下的精华一点点给他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