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圆就早早的出了门,拿着戴煦的身份证去附近的通讯公司。
前一天晚上,她吃了贺宁给自己带来的助眠药物,效果还是有的,不过并不算太好,几乎这一整夜她都是在半睡半醒,似梦非梦当中度过的,梦境总是很凌乱,睁开眼就记不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只有心里面淡淡的惶恐挥散不去。
在贺宁走之后没多久,戴妈妈就又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询问戴煦有没有回家,她试图通过手机号码联系戴煦,但是戴煦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这让戴妈妈也心里面感到很不踏实,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忽然联系不上了,换做是任何人,估计都会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她又打电话来询问方圆戴煦的情况。
方圆哪里敢把自己刚刚从贺宁那里得知的事情告诉戴妈妈,这件事自己一听说都好像整个人被炸弹给炸过了一样,更不要说戴妈妈是戴煦的母亲,并且还上了年纪,万一一下子承受不了,后果可就不大好了,所以她当时灵机一动,随口编了一个眼下最说得通的理由,说戴煦接到了一项比较重要的工作任务,所以暂时需要隔离一段时间,因为走的匆忙,所以只和自己打了个招呼,而她自己本来打算尽快通知戴妈妈的,偏偏被别的事情给耽搁了,还没等来得及打电话过去,戴妈妈就已经把电话给打了过来,所以她得和戴妈妈道个歉。
对于这样的一种解释,戴妈妈的反应看起来也是将信将疑的,但是毕竟戴煦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方圆说的这种事也未必就没有可能,所以戴妈妈也没有多问什么,简单的叮嘱了方圆几句,让她别太忙了,注意身体,然后就挂了电话。
对于在戴妈妈面前撒了这样的一个谎,方圆的心情也很纠结矛盾,照理来说,戴煦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父母是有知情权的,但是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假如只是虚惊一场,闹了个大乌龙,那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戴煦的父母,无异于平白无故的给他们添了堵,精神上还要受到刺激,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隐瞒的资格,她都打算先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等什么时候消息确切了,再酌情看看该怎么对戴煦父母解释这件事。
因为不知道方圆也被放了大假,戴妈妈白天的时候应该是不会打电话过来,这对于方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想要私下里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调查,虽然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并不能真的帮到戴煦什么,但是至少也得把状况弄清楚一些,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戴煦就这么扯上嫌疑,还一头雾水的什么不了解。
到了通讯公司,她拿出戴煦的身份证,神态非常镇定的说需要帮家里人调一下通话详单,因为方圆可以非常熟悉的报出戴煦的手机号码,又拿着她本人以及戴煦本人的身份证原件,所以工作人员并没有起什么疑心,没用多久,方圆就顺顺当当的拿到了近期的通话详单,临走的时候工作人员还提醒她,以后这一类的业务可以通过网上营业厅自助办理,不需要特意跑到这边来。方圆道了谢,拿着打好的单子离开了营业厅,根本等不及回到家,直接就近拐到旁边的一家连锁快餐店里,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座位,开始核对起手里面的单据来。
这么一核对,还真是有所发现,方圆发现在杨志远之前用来和自己取得联系的众多号码里面,果然有一个出现在了戴煦近期的通话详单当中,从通话时间来看,不算很短,也不算很长,足够说一些事情了,并且通话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方圆数了数,在春节后一共有五次之多,只可惜从这上面只能查到通话时间,却并不能够知晓通话的具体内容,所以方圆也不能做太多,只能把那几次通话的日期和时间抄在自己习惯性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面。
到了傍晚的时候,贺宁来了,这次她可不仅仅是带着消息来的,更是带着人来的,之前答应了方圆一定给她一个最准确的答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竟然把汤力给一起拉过来了,毕竟戴煦的事情汤力知道的比较清楚,由她从中间转述一遍,肯定不如汤力直接告诉方圆的效果来的更好,尤其是方圆可能会想到问一些自己未必想得到的细节,有汤力在,也就不用担心回答不上来了。
汤力看起来表情很严肃,虽说他平日里也算是一个比较不苟言笑的人,但是面无表情和表情严肃之间还是有一定差异的,方圆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一看汤力的这个表情,还有他下意识回避自己视线的反应,心里面就已经又明了了几分,看样子这件事对于戴煦而言,恐怕真的是不太乐观,搞不好是凶多吉少。
汤力进了门,在方圆的招呼下,坐在了客厅里面的沙发上,方圆和贺宁搬了椅子坐在他对面,齐刷刷的看着他,这让汤力感到十分的手足无措,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方圆说:“你想知道戴煦现在的情况是吧?”
“对,”方圆赶忙点点头,“我听贺宁说,那个什么视频你有亲眼看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视频上面的人真的是戴煦么?他和杨志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力叹了一口气,对方圆换换的摇了摇头:“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形势对戴煦恐怕比较不利,视频我看了,领导叫我去帮忙确定画面中的是不是戴煦,所以我可以很肯定的说,的确是他本人,不存在看错了或者人有相似的可能性。”
“那视频里都是怎么个情况?你就不能说话痛快一点么?问三个问题,到你嘴里回答出来就剩一个了!”贺宁知道方圆急于了解情况,可是偏偏汤力是那种不善言谈的性格,说起话来更是不紧不慢,让她听着都忍不住有些着急。
让他提高语速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汤力无奈的瞥了她一眼,这才又对方圆说:“是这样,录像是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栋楼上拍摄的,虽然是手机拍摄,但是因为楼层不高,所以画面比较清楚,你之前和戴煦去看过现场,你应该知道那一片住宅区后面隔着围墙有一条大马路吧?”
方圆点点头:“我知道,那里我们不止去过一遍,那一片住宅区后面的马路不是一条环城路么?我记得白天的时候车流还不少,和住宅区之间隔着铁栅栏,铁栅栏还挺高的,得有两米左右吧,中间没有供人进出的出入口。”
“你说的没错,不过那条路到了晚上的时候,尤其深夜时间段,车流量很小,比较僻静。录像的人拍到了戴煦和那个叫杨志远的人在铁栅栏外面的画面,拍摄时间是在夜间,”汤力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时间比较晚,当时给我看视频的人提了一句,说拍摄视频的目击者说当时差不多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那个拍摄者也是租客,租住在楼上,临睡前听到楼下有人争执,以为是要打架,所以想要看热闹,就拿手机到窗边开了窗偷偷把过程给拍摄下来了。”
夜里十一点多?方圆皱了皱眉头,她仔细想了想,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查案子的事情,他们晚上下班的时间也跟着延后了,变得没有规律,所以晚上休息的时间会相对晚一点,在此之前,没有接到这个碎脸男尸案的时候,那段时间上下班时间比较规律,自己还真的是睡的比较早,大概晚上十点多就会洗漱完毕,回房间去睡觉了,并且睡眠质量也还不错,基本上都是一觉到天亮,连起夜都很少,所以自己睡了之后,戴煦有没有悄悄的出去过,她可真的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戴煦要瞒着自己,深夜里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见杨志远呢?
方圆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汤力:“他们两个碰面做了些什么?”
“起了点争执,”汤力回答说,“或者准确一些应该说是杨志远对戴煦有挑衅行为,从视频画面当中能够看到杨志远情绪比较激动,对戴煦有比较频繁的推搡之类的动作,但是相对来说比较有利的一点是,至少从那段视频当中来看,戴煦没有回击或者还手过,基本上都是杨志远单方面的挑衅。虽然对咱们来说,戴煦的反应比较平静是能够代表着他在当时没有明确表现出攻击性的,但是抛开对方是戴煦这一点不考虑,咱们查案子都知道,当时没有反应,不代表内心里没有愤怒,尤其是再考虑到杨志远和戴煦两个人的身份和角色,是两个存在有竞争关系的人,所以从视频这件事来说,情况就已经比较不利于戴煦了。”
方圆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她对这件事可是全然不知请,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志远后来不与自己联系之后,却又偷偷的联系上了戴煦,他是通过什么渠道搞到戴煦联系方式的,戴煦选择不告诉自己,到底是怕自己会因为杨志远的举动而感到心烦气愤,还是别的什么缘由,现在看来,不管是什么缘由,戴煦把自己蒙在鼓里的这一做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正因为如此,现在在找不到杨志远本人活着的证据之前,戴煦和杨志远之间的秘密见面才会变得格外的可疑,并且连一个知情人都没有,让戴煦的处境显得十分尴尬和被动。
“那个视频拍摄的日期是什么时候?”方圆问汤力。
汤力回忆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日期,方圆在心里面默默的对比了一下,在那一天,戴煦的手机通话详单里面果然有杨志远的号码与他取得过联系,虽然联系的时间并不是当天的深夜,不过也足以由此推断,那天杨志远联系戴煦的目的,正是约他夜里面出去碰面,至于为什么要选在那么一个地方,偏巧是后来的案发现场附近,这个问题的答案除非能找到好端端或者的杨志远,否则就几乎是没有办法作答了,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戴煦如何解释,也是不会被轻易采信的。
方圆忽然想起来第一天她和戴煦从杨成那里听说了碎脸男尸案,急急忙忙赶过来出现场的时候,戴煦到了那片住宅楼附近,表现的就隐约有些反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有些走神。当时方圆并没有多想,只当他还因为之前方父跑去捣乱的事情一时没有把状态完全调整回来,所以还有些心神不宁,现在看来,似乎未必是因为自己猜测的这种理由,当时戴煦是因为什么而分神,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怎么了方圆?你想到什么了?”贺宁看出方圆有那么一点点的走神,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问了她一句。
方圆迅速的回过神来,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想到什么,毕竟这事也只是自己观察到的结果,比较主观,这个节骨眼儿上说出来对于戴煦而言,可能只会添乱,起不到任何的帮助作用。
贺宁看方圆是不太想说,于是也就没有再追问,一来不想让方圆为难,二来她也不确定方圆打算当着汤力的面透露多少自己的想法,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
汤力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原本那个人忘了手机视频的事情,后来想起来之后,也不知道到底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关联,就向去了解情况的同事提供了一下,视频存回来之后,先是被人认出了戴煦,之后才有人认出杨志远,只是不确定对方姓名,后来把视频音量放大之后,隐约听到杨志远提到自己的名字,这才确定了对方身份,再一联系杨志远父母,得知他已经没有回家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