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依旧如记忆般清澈透明,指着泉中游动的小鱼,纭斐朝身侧那人道“我以前在这捞过小鱼养缸里,不过玩了两天就又放回泉里了”
疑惑的看着那人突然摊开手掌,没等她问怎么了,就见那宽大的手掌上现出一颗水珠,水珠里游动着两条灵活的小鱼。
在纭斐新奇的目光里,那人不知从哪幻了根灵绳将蕴着小鱼的水珠系在了她腰上。
“夫君?”
“喜欢…便养着吧…”
纭斐执起水珠细细看着,有些舍不得两条小鱼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又不忍弗了那人的好意,想了想,软声道“要不…还是把它们放回去吧?”
说罢就被那人抬手点了脑袋,而后那不算温暖的大掌轻轻捧住她脸颊,头顶是那人宠溺的声音“再看”
纭斐瞪大了眼又细细打量起手中的水珠,这才发现脑袋被那人点过后竟然起了神识,这水珠哪里是小水珠嘛,里边分明比这山泉池子都大。
见人儿开心的咧了嘴,蟒琰脸上也染了笑意。
两人绕着山泉走了圈便回去了,念着那人身子重,纭斐本想带他走近路回去歇息,可那条路势必会途径陈旻儒的屋舍,好在前边修路挡了他们去向,也省得纭斐担心自家夫君又瞧出什么暗自酸着。
扶他缓缓走着,纭斐突然停下脚步朝那人问道“夫君可要我把你变小些装袖里带回去?”
自打能施出瞬移的术法,纭斐对自己的灵术就格外有信心,她问的认真,那人却额角直跳的摇头道“不必了”
毕竟怀着小蟒儿,还是不能由着她胡闹。
哪知那丫头捻了颗水珠,手臂一挥竟将它变成了一架板车。
其实纭斐想幻辆马车出来的,未曾想幻了架笨重的板车。
摆出一副自己就是想幻出板车的模样,纭斐将那人扶到板车前,神色自然道“夫君上车坐着,我拖你”
蟒琰有些憋不住笑,怕惹得那丫头尴尬,只好侧过身子佯装咳嗽。
纭斐担忧的给他拍着背,待到他转过身来不再咳嗽才将他扶到板车上坐着,抚了抚他身前高隆的肚腹,主要是怕自己拉车水平不行,别一会儿惊着小蟒儿闹腾他爹,还是先打个招呼好。
很快纭斐就觉得自己灵术还是可以的,虽然没能如愿幻出马车,可这板车拉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自己还是很厉害的。
当然,她没有看到身后坐在车上的那道身影暗自施术的动作,也没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下午我们就在屋里歇着陪小蟒儿不出去了”
怕那人还想陪她感受凡人夫妻的生活,回到屋里纭斐就提前跟那人说好安排。
蟒琰应了,侧躺在榻上由着人儿给他轻轻按揉腰腹。
“夫君…”
蟒琰抬眸望向她,柔声道“怎么了”
“谢谢你送我的小鱼”
“喜欢么”
纭斐点头,想起什么似的朝他问道“它们饿了怎么办?”
“它们不会饿”
蟒琰说罢疲惫的往枕上倚了倚。
纭斐没再继续问,见他神色困乏,俯身吻着他脸颊,轻声道“睡吧,我在这哄小蟒儿”
那人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拥着。
“夫君…”
“小蟒儿睡了”
言下之意她不必刻意去哄小蟒儿,只要窝在他怀里陪他睡就好了。
可是…那微微蠕动的肚腹…分明…
那人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很快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伸手安抚着蠕动要娘亲哄的小蟒儿,纭斐眸里染上一抹悲伤,小蟒儿,你要乖乖听爹爹的话,要好好照顾他,娘亲总归要先一步离开的……
不舍的往那人怀里蹭了蹭,哪知已经熟睡的人竟因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而醒了来,蹙眉朝她问道“怎么了”
见他醒了,纭斐又使劲的在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就想赖在你怀里”
“那便…赖着吧”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
纭斐窝在他怀里,由衷道“夫君你真好”
抚了抚人儿的脑袋,蟒琰好笑道“给你送小鱼便好了吗”
只一瞬,他便沉下脸来,蹙眉道“你还收到过什么?”
“嗯?”纭斐愣了下抬头朝那人看去,见他苍白疲惫的脸上透着不悦,当即便想明白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捧着他硕大的肚腹,深情道“可我最喜爱的,始终是夫君肚里的这份礼物”
难得听到娘亲告白,小蟒儿兴奋的在爹爹肚里甩了记尾巴。
懊恼的给那人揉着被小蟒儿闹腾得肚腹,哄着小家伙乖乖不动,抬头看去,那人已疲惫的睡去,嘴角隐隐还透着笑。
纭斐忍不住想,她的夫君其实很好哄呢。
轻轻叹了声,想到自己只能陪伴他们父子短短几十载,纭斐就觉得现下在那人身边的每一天都尤为珍贵,所以她只想哄他开心,让他高兴。即便不能一起走到最后,她也会尽心尽力的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静静望着那人的睡颜,纭斐觉得她家夫君好看了极了,照着亟乐仙子的说辞,人家都陪伴那人上千载了,怎么着也得千岁往上了吧,等到她满头白发脸上皱皱巴巴时,那人肯定还是这般俊朗,咦,想到那个画面纭斐就嫌弃她自己,抚了抚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她决定回溯焰河后要日日拿珍珠粉抹脸,还要仙侍准备黑芝麻糕点。
似是有陶笛声传来,声音确实小了点,而且像是有人施术特意传到她耳中,想必族中旁人是听不到的。
因着以前跟陈旻儒交往时都是靠陶笛传得暗号,所以她能够分辨出来,这确实是陶笛的乐声,纭斐凝神细听,乐律也同她熟识的一般无二。
陈旻儒在族中吗?是了,之前纭瑜骗自己说族长夫人病重,可真正伤重之人却是陈旻儒,难道他还在族中养伤吗,但为何又以笛声邀她前去相见呢。
想到他之前往托腹带上施术害得那人与小蟒儿遭罪,纭斐就不大想理他。虽说当日自己逃离灵术大赛多亏他出手相助,可他总叫那人蟒怪,纭斐就是不高兴,忽略耳旁的笛乐声,躺回那人怀里轻轻抱着他,眼皮又止不住的跳起来,索性抬手给自己施了入眠术,结果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就是合不上。
大师兄说的没错,灵术果然要一阶一阶修习出来的,不然就会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不扎实修习的坏处了,想闭眼都困难!
一阵微风拂过,纭斐意识渐渐模糊,被迫瞪大的眼睛也舒坦的合上了。
蟒琰撑起身子朝屋内悬着的笛声冷冷扫了眼,那些侵扰纭斐的笛声顿时就消散不见。
不悦的拧了拧人儿的耳朵,想到她同旁人还有暗号这一说,脸色越发低沉难看,见她贪凉将手臂伸出被外,到底是动作轻柔的将她手臂塞回被中,凝望着人儿的睡颜,竟是忍不住戳了戳她圆乎的脸颊,也不知小蟒儿日后像谁多一些,这般想着,冷峻的脸上满是柔情。
不消片刻,那被施了术的笛声又传入屋里,试图唤醒被蟒琰以入眠术哄睡着的身影。
挥袖将其震散,许是动作大了些,竟扯着腰险些疼岔了气,没舍得唤醒人儿,抬手抵着腰吃力的揉着,后来见疼势越发厉害,只好将人儿裹严实了抱到里侧,这才施术唤医妖来诊看。
偏偏那笛音就是锲而不舍的传来,听着倒像是不再执着唤那丫头,而是退而求其次的将他唤去也行。
医妖进屋为主子诊脉时也觉出了不对,只不过在他看来还是给主子诊脉更重要些。
将银针刺入那人腰腹处的穴位,医妖心下低叹好在没扯着肚腹,不然小主子又有的闹腾了。
“让侍卫循着笛声去查一下”
因着腰疼,蟒琰神色恹恹的,声音也不大有精神。
很快侍卫便来禀,说是有凡人被他们自己族人所关押。
当初主子被那托腹带所伤,陈旻儒也曾被关在溯焰河遭受惩戒,所以侍卫对他还是知晓的,只不过怕惹主子不快才没道出姓名。
蟒琰自是知晓给自家夫人传这笛声暗号的是谁,扶额按了按额角,没等他开口作下一步指示,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软糯的“夫君…”
侍卫跟医妖赶紧俯身退了出去,没敢走远,只静立在门边候着主子的指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