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陶桃到了预定的餐厅,贺汌霖点的菜已经上了大半。
陶桃拿出提前准备的礼物送给她,贺汌霖眼底闪过一瞬惊讶,还是开心心地承了下来,嘴甜地说谢谢桃姐。
按理昨天简哥和宋玄才给她送过了礼金,贺汌霖再收桃姐的礼物都有些不好意思。
简家几个兄弟一向敏锐,这么多年简亓这人一向稳重极少开屏,最近状态转变得风生水起,很难不让人察觉到他们夫妻关系变化。
往常贺七都是去找敖子逸了解陶桃的行程,只是家里这位好哥哥自从有了对象,更不怎么参加那些狐朋狗友的聚会了。
贺汌霖前些日子回简家送请帖时问了一嘴简哥,没想有了回复,今天空下来便来约嫂嫂小聚,聊起和父母回简家,大小姐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义愤填膺地朝陶桃倒苦水。
简家亲戚个个都是人精,仗着是娘家人和简亓二姑煽风点火,有意无意说严家门第太小,偏偏这贺夫人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说到这里贺七没忍住发了个白眼,发愁后天不过就只是个订婚宴硬是要安排这些条框。
陶桃抿了一口热茶,宽慰道,“严展这几年在圈子里混得不差,你们可以放宽心敲诈他一笔。”
贺七是怕让未婚夫一家觉得贺家要仗着权势要压他们一头。
陶桃对简家人的印象普遍说不上太好,大概是郭琴从前在她这留得刻板印象太深,单论她那自视过高的婆婆就不是省油的灯,这故事似曾相识,陶桃听完笑了笑没有发表评价。
“桃姐你和简哥竟然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
当初简亓和陶桃领证的时候,贺汌霖还在读书,时间过了太久没了印象,只是记得某天家宴,简哥忽然领了一位气质出众的女人回来,成为家里第一个成家的人。
而她和宋玄当时作为小辈,对于婚姻嫁娶理所应当认为遥远,只需要在整齐划一地喊嫂子。
“我觉得简哥这几年长得越来越..怎么说呢,”贺汌霖说这话有所停顿,寻了个合适的措辞,“我看他们哥几个出去就简哥像个成功人士。”
陶桃扶额,表示认可,“他读书的时候就很像成功人士。”
“小桃姐你和简哥原来读书的时候就认识啊,”贺汌霖还是第一次听陶桃说起这些,不自觉来了兴趣,“我记得你以前是在帝都读书的。”
“哦也对,你高中和我哥还是同桌。”提到自家哥哥,贺汌霖又蔫巴了。
说到门第的事情,敖子逸第一个反对这门亲事,先是不满妹妹下嫁,严翊文的职业性质又特殊,再加上之前的怀孕乌龙,前阵子闹得不是很愉快。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贺汌霖清了清嗓子,学起敖子逸的语气。
“贺七我都不想说你,C城这么多和你门当户对的少爷,你偏偏选了家底最差的那一个。”
“那后来,他是怎么松口了?”陶桃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等她接着说。
“我就很生气啊,质问他凭什么这么双标,人家严翊文二十几岁就当上副队也很不容易的好吗?明明他和知念姐在一起这事,我和爸妈说了这么多好话。”
陶桃早有听说严展的弟弟走了体制内的道路,只是没想到是公安内部的人。
依照贺家兄妹二人的性格,都是气急容易说话失了轻重的人,故事的走向自然是在家里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贺汌霖输出一通,忽然想到张知念和陶桃亦是多年好友的关系,及时刹出车解释道,“我不是说知念姐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的。”陶桃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挑起新的话题说起自己,为敖子逸打圆场,“你哥之前知道我结婚也差不多这个反应。”
“他这人就这样,对身边的人特别义气。”
“小桃姐,我和宋玄以前真的好担心你和我哥有什么,”贺七本想吃瓜,一时没忍住又把心声说了出来,“或者我哥喜欢你。”
闻声陶桃呛了一口水,觉得扯,“所以你们后来怎么想通了?”
贺汌霖笑吟吟地肯定道,“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看不上我哥。”
陶桃有些无奈,觉得俩兄妹在损人的某些方面上实在是像得不行。
事情过去太久,正好聊到谈婚论嫁的话题,原本只想小酌的红酒下肚,闹得贺汌霖有些微醺,感慨着年岁时间飞逝。
“我好像都想不起来简哥和小桃姐订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了。”
陶桃深知自己的酒量,没再往杯盏里添酒,佯装醉意答得含糊,“我也记不太清了。”
其实不怪贺七,旁人当然不会有印象。
她和简亓的婚姻起因草率,无关两情相悦的佳偶天成,一纸婚书圆了老爷子的念想,为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搭建商业关系的桥梁。
贺七说起的家宴也是领证之后的事了,不知内情的人以为陶家女儿使了手段借着子嗣上位当上简家长媳。
老爷子听到风言风语护她,杀鸡儆猴,才平息闲言碎语。
只是后来的走向也让人失望,陶桃的肚子不仅七年不见动静,这些年更甚,借故缺席各类家族聚会,留给那群嚼舌根的人连面也碰不上的印象。
陶桃发觉对面的女人有些醉了,正准备叫代驾,贺七拦住她,熟稔地抄起手机,让电话那头的人过来接。
“没事等人来接吧,”贺七身子陷进沙发椅背,忽然又想到或许嫂嫂今晚还另有安排,“不过小桃姐你如果还有事先走就好啦。”
陶桃不放心贺七一人在此,陪她候着,闲来翻开小姑娘送给她的请帖。
红底黑墨,娟丽字迹,提名表嫂嫂亲启。
陶桃看了日子,没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原本窝在角落里小憩的贺七忽然出了声,眼睛仍闭着,吃力地抬手挡住头顶刺眼的灯光,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小桃姐我可能因为马上要订婚了,感觉最近过得好不开心。”
“你知道的,我又不可能去当贺家生意上的筹码。所有人都说我找错人了,可我就喜欢严翊文啊,那些人说我嫁得不好,但是我又不缺给我花钱的男人。”
很快贺汌霖说得颇有些气愤,又下了结论。
“这个圈子就是闲人太多了,一个个嘴这么碎,去找个班上就老实了。”
这话自然不假,陶桃听言被她逗得没忍住嗤笑出声。
“陶桃姐,你和简哥结婚开心吗?”
贺汌霖和宋玄几个自然不清楚他们为何当初能够闹成不相往来,圈子里默契地达成共识,谁也不敢问。可现在眼见哥哥嫂嫂的关系缓和了些,难免好奇。
贺七对陶桃的态度一向是极好的,她觉得自己这个嫂嫂特别有种,对待婚姻喜恶决断得干脆,不喜欢就及时抽身,这些年都不给简哥一个好脸。
作为外人看在眼里,更下决心以后要找个自己喜欢的,“我以前就在想,是不是联姻就是这样的。”
陶桃沉默半晌,无法给她准确的答复。
以她和简亓的相处模式,见面时间少婚姻生活名存实亡,正要论起因果来,分明她才是这段关系的逃兵。
侍者新上了一杯莫吉托。
今晚简家小妹在她跟前说了一晚上的恐婚恐孕,陶桃没想到她和简少爷的婚姻作为反面教材的警示作用会如此显着,摇匀饮品找补道,“其实我当时是因为喜欢简亓才答应我父亲和简家联姻的。”
贺七对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还是头昏眼花,还在伤春悲秋的状态,听明白即刻坐直了些。
“小桃姐,你别不高兴,我最近还听到一些你在和简哥商议离婚的传闻。”
这圈子里谁和谁沾亲带故,严展又是个嘴没把门的人,陶桃对传闻不是很意外,懒得多做解释。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喜欢简亓,刚好家里有心搭桥牵线,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贺汌霖感慨爱情可真是缘分使然,陶桃闻言勾唇笑了笑,不想拂了她的兴致当作默认,掩去其中暗藏的针尖麦芒。
门开了。
未见其人,宋玄的怨怼先传了过来,“贺七,你后天都要订婚了,喝醉酒怎么还打的是我电话。”
贺七仰起头嚯嚯道,“你以前喝多了,哪次不是我找人把你拖回家的。”
宋玄见包厢里还有人,也不争了,客气地打起招呼,“桃姐也在。”
之后陶桃谢绝了宋玄顺路送她回家的好意,借口在附近还需要办一些事情。
“那行,桃姐注意安全,我就先送这个醉鬼回家了。”
陶桃颔首道别,目送车子驶远。
现在时间还早,陶桃不是很着急回住处,天空刮起夹着雪粒的寒风,阴湿刺骨的冷空气钻进衣缝,将围巾系得紧了一些,本想顺路去就近的店选一套出席宴会礼服的计划就此告吹。
打开手机发现错过了简亓半小时打来的电话。
回拨过去,问对方人在哪。
“我刚上环城路的大桥。”
陶桃听出对方本就有意来接她,“那我在路口等你。”
简少爷车内的暖气开得格外足,陶桃坐上车顿时觉得身子骨都舒展开了些。
“你明天有空吗?”陶桃翻着店铺的小程序选款,询问对方明天的行程,其实也不一定过问简亓的意见,但毕竟是贺汌霖的订婚宴,就于交情而言,她也理应做些准备。
看来看去,没有入她眼的款式。
也不像让旁人以为她将这种宴会看得过于郑重,又解释道,“订婚宴简家会来很多人吗?我就是到想很久没和这些亲戚见面了,是不是该打扮得正式些。”
“你知道我其实不想和她们碰面,哦对了你最好有空再和我复习一下那些人都该称呼什么。”
说罢没忍住又微不可闻叹了气。
简亓低笑,“我们应该会和宋玄他们一桌。”
路过天桥,车身经停等待通行。
简亓看向远处,城市街道迎春挂起灯笼,车内的人于夜幕中成为倒影,忽明忽暗。
“我们是小辈,可以晚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