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淮应该不乐意她以这样的方式复生他。
“我就是想问问,那时候,他有没有留过什么话,交代也好,嘱托也好……”
母亲死于难产时,没给她留过遗言。
父亲为镇压妖兽死时,他们有月余没见上过面,他的脸,他的声音都已经无法追忆。
连和她最亲近的哥哥,她在这世上最后的家人,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小人皇哑火,咂咂嘴:“他说,保护好城中百姓。”
只有这么短短一句,没有更多,甚至没有再多留恋世间一眼。
姜晚沉默了会,声音低低地回道:“好。”
小人皇怔愣住,不知道这是在回答他,还是透过时间回答姜淮。
司礼挤过救援队伍快步赶到姜晚身前,气还没缓过来,拉上小人皇的胳膊就要带走他。
“司礼?”姜晚不解地喊住他。
“出了点事,我来请人皇过去帮个忙。”司礼不慌不忙地冲她笑。
姜晚点点头。
“多注意安全。”
莫尧被池子时推搡着凑上来,抓着后脑勺,不停地往池子时的方向回望,被凶狠的眼神回瞪后呆愣愣地扯了扯姜晚的衣角:“姐姐~”
姜晚回头望的空档里,小人皇被捏着后脖颈,在嗷嗷哭叫的抗议中被司礼提拎离开,好一段路后才肯松开手。
“不是,用得着这么大手劲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谁把我们温润如玉的星君带成这样了,你这劲不会是跟姜淮学的吧?”小人皇揉捏着酸痛的肩颈根,眼睛往上瞧,“说吧,什么急事非要我出面解决,还有你们俩兄弟搞不定的事?”
“是姜淮让我来的。”
人皇嬉笑的表情一下收住:“什么时候的事?”
“您出关前没多久,还是有些虚弱,就没先知会您。”
人皇点点头。
“他托我叮嘱您,他聚魂复生成功的事先别让姜晚知道,最好,就当作他的魂已经消散在三界,不复存在了。”
人皇没明白,这俩兄妹心里头都打的什么算盘,一个比一个难琢磨。
“他在哪儿,想做什么?”
“人在地府,结界那儿离不开人。他大概是怕再让姜晚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你知道的,失而复得的人最害怕再次失去,一旦再次失去,我也不敢想她会做出什么来。”
“不是,他又准备……洲岷和山魈那不能相提并论,再说,就算他抢在姜晚前头,洲岷若未死,天帝依旧不会放过姜晚的,到时候天帝游说妖魔两界,要地府交出姜晚,鬼帝怕是想护她也没无能为力。”
“你我逆天道而行才把他救回来的,你不劝劝他?”
司礼长叹口气:“劝过了,没用。”
姜淮那人什么都好说话,唯独在姜晚的事上顽固、偏执,他认定了的就没人能阻止。
“那现在什么打算?”
“稳住洲岷,修复结界,参悟神谕。”
……
被莫尧着急忙慌拉回去的姜晚看着一帐篷半截身子的鬼魂脸都黑了。
“怎么回事?”
半瞎子见阎罗大人发怒,赶忙收了刚迈出的脚,侧过头去看天看地装死。
他本来也没想掺和这些鬼魂的破事来,一个个怨气冲天的,一看就很麻烦,偏偏小道士又热心肠,瞎正义。
柳如云被民众困住脚,他好歹也算人半个师父,怎么说也不能打压了小道士的上进心。他在这头纠结委婉劝说的措辞,小道士转头就把阎罗大人请来了。
他这是上辈子欠了这小祖宗吧。
“大人,那些鬼喊冤……”
姜晚问询的目光从半瞎子和池子时的脸上扫过,停在莫尧身上。
莫尧点头如捣蒜,指着边上的那位鬼大叔。
“他们喊冤,说有天大的冤屈要翻案。”
“这个大叔被诬陷了偷盗。”
“这个大叔是不敬尊长,欺凌弱小,还…家暴?”
“这个大哥是…是……”
莫尧翻出随身的小本子,一条条对着鬼脸给姜晚介绍。
姜晚听得头疼,手腕晃了晃,折扇泛起淡蓝的光。
只听见一阵阴风掀起帘子,吹进来。
白芋就这样随着阴风钻了进来,还未现身就传来他嗷嗷乱喊的声音。
“来了来了,殿下莫催,小的这不就到了嘛。”
白芋咧着嘴角,笑得花一样灿烂。
“殿下急召,小的哪敢耽搁呀,连城隍老爷都没能拦住小的,奔着这儿就来了呢,不敢歇一口气。”
姜晚嫌弃地别开脸,示意它看看后头。
白芋扭过脑袋,环视一圈帐篷。
这不就江湖骗子半瞎子,小道士还有战神嘛。
等等,小道士身后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白芋伸长脖子,鼻尖耸动,闻到一股死气——这附近有鬼魂!
“殿殿下,城东可不是小的负责,小的最近老实本分着呢,您不信可以问城隍老爷,白老爷范老爷都能给小的作证,可不是小的闯出来的祸!”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之前丢的那些。”姜晚转着扇柄,重重敲在他脑壳上,发出清脆的裂纹声。
白芋吃痛地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凑过去瞧。
本想遁地四散的鬼魂被结界拦截了去路,此时正努力列成一条,藏在莫尧身后,内心祈求着千万不要被阴差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