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低着头藏在拥挤的人流里，向着走廊转向电梯间的转角处看去，穿着黑西装的莱蒙托夫带着几个克格勃士兵正举着枪拦着阿米迪欧和后面的一众人，不让他们继续移动。
在嘈杂喧闹的质问声中，莱蒙托夫大声的解释道：“没有危险，冬宫也没有出任何问题，只是服务器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故障！马上就能解决！”
虽然“冬宫”是监狱，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囚犯，但他们都是莱蒙托夫得罪不起的囚犯，必须得闻言细语的好好劝慰。
不过聪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从来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因此莱蒙托夫的说辞一点也说服不了“囚徒”们，再加上有些人的恶意煽动，走廊里的气氛愈发汹涌。
“就算是故障，你也不能把我们拦在这里，必须得给我们休息的地方，还有吃的、喝的……另外，必须让保罗十四世陛下出来跟我们解释！”阿米迪欧大声说，“还有得组织我们去五楼检查，看到底有没有出现什么险情。”
莱蒙托夫微笑着凝视阿米迪欧，直到发现自己的视线毫无杀伤力，才冷冷的说道：“阿米迪欧先生，你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不要在这里故意闹事，别认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阿米迪欧挺了挺胸，撞在莱蒙托夫的身上，毫不相让的大声说：“怎么？你要杀了我，不允许我提出合理的诉求吗？”
听到阿米迪欧连寻求休息场所和食物的正常要求都会被拒绝，群情激愤起来。
“对！不管怎么样先给我们安排休息的地方，让保罗十四世做出解释……”
……
在鼎沸的吵闹声中，成默回头，弓着身子悄悄的摸到了走廊的尾部。这里的摄像头已经被他毁掉了，他让零号堵在走廊中间掩护，自己蹲了下来，尝试着拉了一下安全楼梯的井盖门，没有关闭，回头看了眼，众人全都在看着电梯间的方向，没有人留意他在做什么，于是他飞快的拉开门，见下面没有人，便偷偷摸摸的爬了下来。
成默也不耽误时间，连忙冲到了第17层放置睡眠舱的房间门口，用“七罪宗”暴力破解，打开了睡眠舱安置室的合金门，冲着里面大声喊道：“现在冬宫出了点状况，请大家有序撤离到五楼！现在冬宫出了点状况，请大家有序撤离到五楼！”
说完成默也不管里面一脸懵逼的人，向着另一侧的睡眠舱安置室跑了过去，依样画葫芦的，将另外一间安置室的人也放了出来。
等他回头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全都在电梯间等待电梯。成默又喊道：“走廊的四个角有安全楼梯，电梯很难等，大家可以从安全梯爬下去，五楼有休息的场地，还有食物和雪茄……”
人们又欢呼着朝走廊的四个角走，成默也夹在人群中，选择了其中一个人多的走廊，若无其事的跟着人群一起下到了16楼。在16楼成默又依样画葫芦做了同样的事情，放出来了更多的人。
成默一层一层往下释放被关押的天选者，警卫越来越多，但沿着安全梯朝下爬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理会警卫怎么说，有人根本就不理会，继续沿着安全梯向下爬。
很快成默就到了12层，刚下楼梯，朝着12－b的睡眠舱放置间走，眼前一花，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嘿！林之诺，你要去哪里？去拯救你的丈母娘吗？”戴着黑色礼帽，披着黑披风，眼睛上罩着面具的小矮子佐罗用银色的西洋剑顶住了成默的喉咙。
成默举起了双手，轻声说：“原来你真是保罗十四世陛下。”
“我讨厌这个名字。”小矮人保罗十四世收起了西洋剑，将它挂在了腰间，“请叫我冬宫的斯芬克斯。”（希腊神话中，斯芬克斯是一个雌性的邪恶之物，代表着神的惩罚。）
成默想到“冬宫”所拥有的核武器，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称号了。”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吗？林之诺……你让我很头疼……”
保罗十四世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腰间的银色西洋剑在合金地板上滑动，发出难听的金属摩擦音，他走路的姿势让成默想起了《冰与火之歌》里面的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
“抱歉，我不得不这样做，国王陛下，我没有选择。”
保罗十四世回头，他站定看向了成默，“你很聪明，但说实话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丈母娘说出了《天使之书》的位置，我的状况将会更不妙。”
保罗十四世不置可否的说道：“可你也暴露了……”他停顿了一下，冷声说，“能用你威胁克洛伊的事实……”
“那可不一定。”成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也许当时只是无奈的选择。”
“什么情况我看的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观察你，不会让你闹成这样子。但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就算你有神器‘七罪宗’，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你逃不出去的。”保罗十四世笑了一下，“再说，你现在逃出去，还不如不逃出去……”
成默警觉了起来，“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保罗十四“呵呵”一笑说道：“现在准确的时间已经是十二月一日了，星门、红狮、鸢尾花、黑鹰、鹰帜手、神风、黑虎、以及女王之翼已经秘密组成了联合舰队，准备围剿黑死病……据说迦絺吉夜也会参与……”
成默心中一惊，却淡然的说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难道你不是拥有第二神将继承权的瘟疫之主吗？”
自己的身份暴露，成默并不意外，从对方能从“七罪宗”算计他，就能猜到对方对他的了解极深。叫成默有些意外的是星门竟如此疯狂，几乎可以说是纠结了全世界除了太极龙和太阳花旗帜之外，最强的九大国家天选者组织，一定要夺取“黑死病”，想来也是，这一战对于星门来说，根本不容有失，如果失败，那么星门肯定会跌落神坛，失去对里世界的掌控力。
更有些意外的是保罗十四世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这让成默觉得他还有一定的谈判筹码，他沉默了一下，假装有些失望的说道：“看样子确实呆在‘冬宫’比较好……”
“知道么。”保罗十四世昂着头对成默笑了笑，“假设星门掌控了黑死病，那么冬宫将是你最后的庇护所。”
“所以……”成默明知故问，“陛下觉得我该怎么样才会提供对我的保护？”
“《天使之书》？不！”保罗十四世摇了摇头，“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拥有的瘟疫之主，没想到德洛姆家族效忠的竟是瘟疫之主，而不是尼布甲尼撒……”他转头看向了成默，“实话实说，瘟疫之主现在对你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负担，如果你把‘瘟疫之主’交给我，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合理要求，就算想让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或者把雅典娜接到冬宫里来怎么样？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不也是件美事？我可以把理想国最好的位置划给你，随意你在上面怎么建设！你要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我的名誉向来可靠。”
成默心中叹气，丈母娘的耿直让他完全失去了回避的余地，可这个事也没办法埋怨丈母娘。他也摇了摇头说道，“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保罗十四世双手合十，恳求道：“满足我吧！林之诺，我只是虔诚的想要成为克洛伊·德洛姆的主人而已。”
“那更不行了。”成默义愤填膺的说，“你成了我丈母娘的主人，那我不也是你的仆人了么？”
保罗十四世语塞了一下，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看样子，你没有和我谈的诚意咯？”
“是您的要求太高。”成默说。
“知道意识被囚禁在一个黑暗空间里会是怎么样的感受吗？”保罗十四世问。
“不知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这一点，我认同您的说法。”
“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我就只能让你感受一下，最深沉的孤独和恐惧是什么滋味的了……”
“陛下，我以为您是位仁慈的君主。”成默说，“我觉得我们之间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保罗十四世重新抽出了那把西洋剑，这一次他没有指向成默的喉咙，而是狠狠的刺在了成默的膝盖上，“跪下来和你的国王说话。”
猝不及防之下成默吃痛不住，猛的单膝跪地，汗水就从额头上滴在了地板上，小矮人保罗十四那双阴鸷的双眼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的仁慈可不是给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蠢驴准备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冬宫的斯芬克斯（5）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在21楼和22楼的食堂为大家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以及水和食物，现在请大家前往……”莱蒙托夫站在电梯间的位置大声说道，“电梯有点很难等，心急的话可以从走道尽头的四个安全梯爬上去，反正也只有几层楼……”
阿米迪欧回头看见零号已经向安全梯的方向走了过去，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嘟哝道：“既然这样就先去休息一下……”
然而他刚刚回头，莱蒙托夫就一把抓住了阿米迪欧的胳膊，微笑着说道：“阿米迪欧王子，您不是要去五楼进行检查，看到底有没有漏水或者下沉吗？”
阿米迪欧回头，看到几支冲锋枪正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我现在已经相信你们，不用去五楼也可以。”
“如果我们一定要请您去看看呢，尊敬的王子阁下？”
sr－2 veresk冲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阿米迪欧脑海里顿时出现了成默用“七罪宗”肢解枪械的画面，他却立刻举起了双手，滚动了一下喉咙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在安全梯旁的零号看到了阿米迪欧被莱蒙托夫带走的一幕，也看到了莱蒙托夫像他投射过来的嘲弄眼神，他清楚如果不是走廊里的人实在太多，莱蒙托夫早就开枪了。
零号不顾其他人都在往上爬的举动，直接占据了安全梯的圆孔，在楼梯上惊愕的注视中跳到了17楼，然后一把抓起占据着17楼安全梯圆孔的男子，将他提了上来，继续向下跳。
“必须在被抓到之前，引起更多的恐慌……”零号心想，“也许还真得想办法去五楼。”
……
于此同时，颜复宁带着颜亦童已经从24楼的军官宿舍弄到了克格勃军服换上，并抢走了一张军官卡，有了电梯钥匙和军官身份卡，两个人顺利的到达了三十二楼。
从电梯里走出来，颜复宁举目四望，宽敞高大的核弹发射中心似乎让他兴奋了起来，他抽动鼻子，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我闻到了安全感的味道……”
“你说什么哥哥？”颜亦童在背后问。
“没什么。”颜复宁回头微笑，左脸英俊甜美如天使，右脸上数不清的烫伤疤痕像是团在一起的蚯蚓般扭曲了起来，说不出的狰狞可怖，“我就是觉得这里特别赛博朋克，是个适合出cos的好背景。”
“是呀！是呀！好适合出《eva》。”颜亦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看了眼军服里贴身的白色电极服，“你别说，这套衣服还挺好看的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紧绷感很强，光泽度也不错，但穿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塑胶材质的紧身衣那样难受～”
“你要喜欢，自己去改就是，这种电极服‘冬宫’多的是。”颜复宁在操作大厅里四下搜索，在林林总总的浅绿色机械操作台中，找到了位于边缘位置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型操作台，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颜亦童亦步亦趋的跟上，嘟了嘟嘴，“哥哥，以后我们真要住在‘冬宫’吗？”
颜复宁看了颜亦童一眼，“怎么？不喜欢？也不是要你所有时候都得住在这里。等哥哥控制了冬宫，这个世界就没有地方你不能去，保证你去到哪里都会得到最高的待遇和最安全的保护。”他看向了核弹主发射台的位置，舔了舔嘴唇，“有了它，没有人能打你的主意了，谁也不能……”
颜亦童还以为颜复宁仍然在意自己被绑架的事情，挽住颜复宁的手臂说道：“哥哥，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啦！那些人也没有拿我怎么样，还对我挺礼貌的，来到‘冬宫’也很好玩啊！还碰到了成默，有趣极了……”她“嘻嘻”一笑，“要是给我再选择一次的机会，我还是愿意再被绑架一次！”
颜复宁想起萨瑟兰公爵对他说的话，抽动了一下嘴角，意义不明的笑了笑。从颜亦童的手中抽出手臂，“让哥哥先去打开保护装置。”
“什么保护装置？”颜亦童好奇的问。
颜复宁走到了像是讲台般大小的操作台前，将抢来的军官卡插入身份识别槽，等浅绿色的老旧操作台上红红绿绿的按钮全部亮了起来之后，低声说道：“保护核弹发射中心，让其他人都进不来的保护装置，只要激活了它，就连神将短时间之内都没有办法……”
“神将很厉害吗？”
颜复宁点头说：“当然，全世界最强的十二个人。”
“可不是雅典娜排什么天榜第一吗？”
“雅典娜……”颜复宁在操作台上按下了好几个键，才等待中对颜亦童说，“可以说是第十三人……也许她比有些排名靠后的神将还要更强一些，这谁也说不好，要打过才知道……”
颜亦童垂头丧气的说：“总之就是很厉害，很无敌咯。”
颜复宁转头抬手，揉了揉颜亦童的头发，“只有我们童童才是真正的无敌……”他微笑，“宇宙无敌美少女……”
“别安慰我了～”颜亦童双手撑在操作台上，托着下巴气呼呼的说，“我也要成为天选者……”
颜复宁注视着操作台右侧的铁盖渐渐滑开，从里面缓缓升起的黑色键盘，“只要能够破译密码，冬宫就将迎来它的新主人，以后你想成为什么人都可以……”他让开了位置，看向了颜亦童，“来，童童，输入密码……”
“我？”颜亦童直起身子，抬手指向了自己，“我怎么会知道密码？”
颜复宁将颜亦童扯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就当自己在键盘上扫雷……”
……
成默单膝跪地，在保罗十四世面前就像是等待册封的骑士，刺骨的疼痛从膝盖传递到颅腔，他也只是皱了皱满是汗水的脸孔，大脑在疯狂的运转，从保罗十四世的各种举动来判断出他的要求和底线在哪里。
虽然说自己处在毫无疑问的劣势地位，但是很明显保罗十四世比他更迫切，要不然也不会在“理想国”主动给他创造机会和老丈人见面，并送他进“宇宙思考花园”找到颜复宁。
“也许刚开始他只想要从丈母娘哪里骗出《天使之书》的下落，但后来发现我竟是‘瘟疫之主’，于是想要的更多，黑死病？第二神将的位置？还有‘黑死病版本的上帝基因’，这些肯定比《天使之书》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有诱惑力，所以只要我表现得不急，那么急的人就是他。”
成默心念电转，很快就笃定了下来，因此他毫不胆怯的凝望着保罗十四世那双蓝色的瞳孔，笑了一下，说道：“说实话，这样和陛下说话的感觉好多了，我其实讨厌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上一个嘲笑我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头颅。”保罗十四世淡淡的说道，“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头颅能让我仰望。”
成默知道谈判不能暴露底线，更不能表现出急迫，于是他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能问看看上一个嘲笑陛下的人是谁吗？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
保罗十四世咧嘴微笑，雪白的牙齿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一个肮脏的女人，绝大多数女人都在纯洁与肮脏之间摇摆。只不过人们往往认为只有纯洁的女人才具有力量，其实肮脏的女人同样也很有力量。纯洁女人的武器是眼泪，肮脏女人的武器在两腿之间，用好了它，就会有无数的男人为之使剑，两种剑都免费，瞧……”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西洋剑，挽了个剑花，“你的老丈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那个肮脏的女人是谁？”
“当然是德洛芙娜……”保罗十四舔了舔嘴唇，“只不过我确实也很喜欢她，于是保留了她的意识，然后不断的克隆她，让她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走向毁灭，一次又一次被我割下头颅，哦！每次我都为此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