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诸神的黄昏（20）
成默被雅典娜和希施夹在中间向着夜幕下轮廓黝黑的金字塔建筑走了过去。
郑重起见，他细心观察，岛屿狭长，月光和星光在两侧的波涛中摇晃，波涛拍打着石墙发出阵阵的海潮声。
如果不是两侧竖着些不那么规整的石壁，他会认为自己不过是在一艘超级大号的航空母舰上，那座礁石堆积成的金字塔像极了竖在舰尾的舰岛。他越看越觉得像，只不过这艘超大号的航空母舰不是用钢铁修筑的，而是用岩石，至少表面上它贴上了岩石。脚下的岩石块大小一至，就跟地板砖一样铺在岛上，除了接缝处不太规整，有些缝隙里还长了绿色的苔藓，整个就是个子弹形状的广场。
他稍稍用力跺了两下，没有能试出广场地板砖的厚度，但毫无疑问这艘“航母”的内部一定有巨大的空间，要不然也不可能漂浮在海上，还能移动。这种移动在没有参照物的海上很难察觉，成默也是用能量探测，才感知到它确实是在跟随着洋流的方向移动。但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可疑之处。
成默在认真研究“伊甸园”时，两个女人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希施竟胆大妄为的挽着他的胳膊询问道：“老板娘，你觉得老板的水平怎么样？”
成默头大如斗。
雅典娜不咸不淡的回答道：“我只知道你的水平下降的很厉害，下次也许我不小心就会劈断你那纤细的脖子。”
希施一脸委屈的说道：“老板娘人家真是好心好意的关心你和老板啊！要知道某些生活不和谐的话，也会影响感情的，尤其是男人，贪新厌旧，你不学点花样可治不了那些狐狸精！”
雅典娜冷笑道：“不管是什么狐狸精，我一刀都能砍下来她的头颅，比如像你这样的。”
希施吐了吐舌尖，“老板娘你也太血腥了，老板会被你吓到的。而且啊！据我研究，男人越是有个悍妇老婆就越喜欢在外面偷吃……”她微笑着说，“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在外面帮你看好他，保证他不敢在外面偷腥……”
成默见希施越说越离谱，蹙着眉头说道：“适可而止，希施。”
“好～老板！”希施媚笑着说，“希施最听您的话了，您说脱衣绝不敢穿衣，您说躺下绝不会站着，您说不戴……”
“停！停！停！”成默拿希施没有办法，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来这么多知道这座岛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希施摇头说：“这个真没有办法搞清楚，我们都被规定只能呆在‘伊甸园’里面，要不是如今伊甸园已经乱成一锅粥，尼布甲尼撒大人已经不管事，我都没有办法偷溜出来。不过，据我估计这岩石的下面应该全是合金，因为‘瞬移’完全无法穿透，想要下去根本没有路径，我听说只有尼布甲尼撒大人能下去。”她压低声音，“有人怀疑里面藏着的是所罗门的宝藏，也有人说是亚特兰蒂斯的高科技，天选者系统就是亚特兰蒂斯的结晶，至于里面究竟是什么，应该只有尼布甲尼撒大人知道……”
成默倒是知道雅典娜除了对数学和对大海感兴趣，对其他东西基本不会主动去研究，因此对无论是“伊甸园”还是这座岛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座岛可能是亚特兰蒂斯的一部分。看上去确实也挺像的，对此他好奇极了，可眼下实在不是研究它的时候。
再说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成为“黑死病”的主人，那么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零号和阿米迪欧呢？他们在里面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成默轻声问。
希施轻哼了一声说：“阿米迪欧认识了四十九魔神克罗塞尔，一个长相纯洁却心如蛇蝎的玩意，现在天天在和她鬼混。至于零号……”她蹙着眉头说，“他哪里都没有去，天天就坐在房间里，说是等你来就好，以不变应万变……”
成默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就穿过了大半个岛屿，快走到了那座舰岛般的礁石山下时。希施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简陋的口罩面具，给了成默和雅典娜。
三人戴好面具继续向着礁石山走，在黑暗中它就像是倒悬着的心脏，近处安装了一圈金属路灯，款式简约到只有一根金属杆和锥形罩，灯光在岩石地板上投下昏黄的光圈，靠近礁石山的地方也有，在灯光的照射下能将细节看得很清楚。
实际上它就是座金字塔，由一块块被风化到千疮百孔的黑色岩石码到了塔尖。成默抬头仰望，这座金字塔直指天穹，高度至少有一百米高，于胡夫金字塔相比大小应该差不太多，只是体态上它更瘦高一些，底边比较窄，截面并不是等边三角形，而是等腰三角形。一道刃边正对着子弹形广场的正中央，和岩石方砖的中线缝隙刚好对齐。
乍一看它可能就跟全世界各地的金字塔没有太大区别，仔细瞧，却能从砖石的缝隙中瞧到一些异样，像是反着光的玻璃材质，尤其是已经裸露出来的塔尖，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像是磨得极其锋锐的刀尖。
希施带着两人走过了伸入右侧墙壁的廊桥下，廊桥簇新的，那银色的钢结构和和饱经风霜的礁石金字塔格格不入。廊桥下停着几辆牵引车，还有戴着黑死病鸟嘴面具穿着战斗服的天选者在巡逻，不过他们只是看了成默他们一眼，就视而不见的走开了。
成默跟着希施从廊桥侧面的不锈钢楼梯上到了廊桥，廊桥尽头的合金门边站着两个同样戴着鸟嘴面具穿着黑死病战斗服的天选者，门上还有摄像头。当成默走近时，合金门上的摄像头投下来三束绿光，从头到脚将三人扫描了一遍，合金门就发出了漏气声，自动打开了。
进入金字塔的内部，跟机场航站楼没有两样，空间宽敞，灯光明亮，就是气氛有点萧杀，里面站了不少穿着黑死病战斗服的天选者，但是游客却只有他们三个人，顿时他们就成了全场的焦点，那十几二十个黑死病天选者全都在盯着他们看。
希施先是跟成默介绍了一下这些天选者都是依靠面具上的鸟嘴来分等级，鸟嘴越短的等级越低，鸟嘴越长的等级越高。
成默低声说道：“我只是最低等级的‘见习医生’，进伊甸园应该没问题吧？”
“老板，不用担心，只要是正儿八经的黑死病医生，等下过了安检就能进入伊甸园了。”希施轻声回答道。
“我没担心。”
“那你牵着老板娘的手干什么？”
“我喜欢。”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秀恩爱了？”希施幽怨的说，“是因为xxx吗？”
“你管得着吗？”成默没好气的说。
“真过分啊！也得考虑一下单身女下属的心情啊！啊～～我也好像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啊！”
……
在希施的碎碎念中，三个人顺利的过了安检，过程和机场安检也没有什么区别，检查随身物品，检查“护照”，也就是黑死病手机和魔神徽章，最后验证指纹虹膜。
希施拥有的是成默转给她的沙克斯魔神徽章，雅典娜拥有的是“至上四柱”之一的阿斯莫德徽章，至于她的十三魔神之一的“贝雷特”徽章则转让给了阿亚拉。唯独成默不过是个小小的见习医生。
过了安检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过了走廊就是向下的电梯，三个人下了楼，是一个乘坐“地铁”的地方，几个鸟嘴大夫站在灯光瓦亮的大理石站台前巡逻。
成默亦步亦趋的跟着上了只有几节车厢的子弹头列车，里面的陈设也和子弹头列车的豪华座一样，刚刚坐下来，车门就飞快的关上了。电器声响起，接着是风的呼啸声，地铁似乎真的开始移动，他紧盯着透明的窗户，却看到了时间的倒退，透明的玻璃窗变化成了可以上下开合的列车窗户，座位也从豪华的沙发座变成了木头座椅，呼啸的风声变成了况且况且的轮轨碰撞声。很快这声音又变成了蒸汽机车的“呜、呜”声，窗户也变成了更加古老的木框窗户。又过了十多秒，蒸汽机车变成了古董汽车，接着变成了豪华马车，成默透过前面的小窗，甚至能看到四匹马在轨道上奔跑……
最后它变成了更梦幻的磁悬浮列车，不仅车顶是星空玻璃窗户是落地玻璃就连滑门都是全玻璃的。当车速慢下来的时候，可以清楚看见窗外的景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灯火零星的小镇，远远看过去它就像是瑞世那种世外桃源的风景画，但建筑千奇百怪没有什么固定的风格，各个年代的建筑都能看到，杂乱无章的到处长着，就像是随处生长的蘑菇。唯独镇子的中心有个圆形的广场，广场的中央立着一根高耸的石柱，石柱的顶端正燃烧着火焰，如同奥运圣火。小镇的一侧是广袤无际的原野，借着月光能看到森林的影子，还有遥远的边缘有着崎岖的山脉线。另一侧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缕缕月光的清辉随着波浪起伏。
很快磁悬浮列车无声停下，车门滑开，成默牵着雅典娜的手下了车，站台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售票的车站和出站口，走下台阶就是反照着路灯光晕的石板路。
“我们先去找零号？”希施轻声问。
“嗯。”成默点头回答。
三个人沿着幽静的石板路进了小镇，前一秒还是一栋欧式古堡建筑，后一秒就会变幻成现代极简风格的建筑。各式各样的建筑叫人应接不暇。
“阿亚拉住在老板娘的研究所，老板娘的研究所在海边，是整个衔尾蛇小镇面积最大的建筑之一。”
“那是我们家族世代修建而成的。”雅典娜说，“伊甸园的房屋必须自己想办法修建，没有任何机械提供帮助，材料也只能自己去找。”
“这里究竟多大？”成默忍不住问。
雅典娜摇头，“不知道，没有人找到过尽头。”
“我原来以为‘遗迹之地’是天选者系统给予载体的虚幻投影，但现在看来不是，它更像是一个‘折叠空间’？”成默摇着头说，“实在是太奇怪了，究竟是谁弄了这些遗迹之地，为什么要大费周折的弄这么些遗迹之地，弄这些遗迹之地的目的又是什么？”（‘空间折叠’是一种因为强大的引力使空间发生扭曲的现象。）
成默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希施故作谄媚的说道：“老板你这三个问题问得实在太有智慧了，我都忍不住钦佩您！”
“我自言自语而已。”成默没好气的说。
“其实我们公司，收到的最多的调查询问就是这三个问题！并且出价高的离谱。”
“那么找到了什么线索吗？”成默很是随意的问道。
“当然。”希施得意洋洋的说。
“什么线索？”成默快速的问。
“这就要提到一本叫做《人类起源》的书了……”
“什么？”成默大惊，一把抓住了希施的手腕。
“怎么了老板？”希施也很惊讶，“您知道这本书？”
成默凝视着希施的眼睛，认真的辨别着她的表情，发现她似乎真的还意外，便低声说：“我确实知道。这本书对我来说很重要，那你又知道些什么？”
希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大约八年前星门、裁判所、黑死病还有一些大组织都曾经为了这本书大打出手，因为这本书透露了有关天选者系统的秘密。”
成默不动声色的问：“那你知道作者是谁吗？”
“不知道。”希施摇头，“只知道那个人好像被几大组织联合绞杀了。”
成默虚着眼睛问：“书最后落在谁手里了？知道吗？”
希施耸了耸肩膀，“星门、裁判所或者黑死病三选一……具体真不清楚……”她看向了面色大变的成默，“老板怎么了？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成默松开了抓着希施的手，“很重要，非常重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诸神的黄昏（21）
零号在伊甸园的屋子修在镇子最右侧的森林边缘，这里有一条清澈的溪流，以溪流为界，另外一侧生长着成片高大的水杉、苏铁、银杏、山毛榉和月桂树，还没有跨进森林就能闻见浓烈的花香，溪边生长着茂盛的悬铃木，类似胡桃树的懈叶栋郁郁葱葱，而木兰花则在森林各处开放。
成默心想这才是“伊甸园”才对，他跟着希施踏过了一根横在溪上的原木，桥下流水淙淙，脚步声惊动了水下的生物，微微的浪花下亮起了密密麻麻萤火般绿色的光点。但成默他们动作太快，就在光点潜入水下移动的时候，三人已经过了桥，于是溪水恢复了平静。
踏入森林，清新极了的空气扑面而来，丰富的氧气含量甚至叫成默产生了微醺的感觉。高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灌木、小树、蕨类植物到处都是，昆虫振翅的声音嗡嗡作响，奇异的鸟鸣声偶尔会划破夜晚的寂静，只有不远处一大片空地像是天井般透着清凉的月光，月光下还有一座亮着灯火的猎人小屋，远远望去有种圣洁感。
虽然森林的面貌已经和现代植物群的比较接近，但成默还是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是属于白垩纪的森林，最基本的现代森林就不可能有如此高大的真蕨类植物。
成默兴致盎然的观察着众多现在已经看不见的植物，沿着小径还没有走到那一大片森林环绕的空地上，就听见了低沉的嘶吼声，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两头剑齿虎在一堆劈好的柴火边抬起了头，正昂着长着两根长长獠牙的硕大头颅盯着他们。
下一秒，两头庞然大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向着他们狂奔而来，就在成默正犹豫要不要祭出“七罪宗”的时候，两头大猫就跳到了希施的面前，乖巧的翻了个身，把白色的肚皮露了出来。
“滚开。”
希施毫不客气给两头长着凶狠獠牙的大猫一头一脚，两头大猫立刻就夹着尾巴让到了一旁。但它们看着成默的眼神还是凶悍异常，虚着铜铃大的眼睛，伸着血红的舌头，像是随时可能扑过来一样，直到雅典娜走过，两头剑齿虎，竟马上低下了头颅，闭着眼睛，趴下了身体，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成默啧啧称奇，但想到雅典娜身上馥郁的香气，就知道这些剑齿虎在基因中一定记得这味道，属于纯血蜥蜴人的味道。他走过空地，忍不住抬头看，森林就像是高大的井，夜色被圈成了一个圆。
希施走到小屋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木门，径直闯了进去。
成默跟着进去，就看见零号正戴着铁面具坐在窗户旁的木头书桌前制作什么东西，一盏煤油灯发着温暖的黄光，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铁质构件，那莲花般的铁黑色转轮，这些构件应该能组成一把左轮手枪。他注视着零号给那个木质手柄抛光，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上，只是个部件的手柄显得很是小巧，如同积木。而零号那雄壮的影子倒映在圆木扎成的墙壁上，像是山岳。
“你过来的太早了，‘伊甸园大会’要明天下午三点才召开。”零号头也不抬的说。
“听说尼布甲尼撒的本体受伤了？”成默说。
零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须臾才轻声回答道：“‘荆棘王冠’在王的手上已经不是秘密。”
“‘荆棘王冠’和尼布甲尼撒受伤有什么关系？”
“最近伊甸园到处都有流言，说拥有‘荆棘王冠’就能和载体一样拥有永恒的青春，但荆棘王冠的佩戴者载体一旦受到了致命伤，本体也会跟着受伤。”零号看向了成默，“目前最新的说法是王为了把那颗投向西尼的核弹挪走，不仅载体受到了致命伤，还导致了本体受了严重的伤。”
“这种想要浑水摸鱼的传言也有人信？”希施狐疑的说，“我觉得这是在钓鱼吧！尼布甲尼撒大人可是神将……”
“不清楚。”零号摇头，“反正没有人敢轻举妄动，都在等明天看看王究竟是什么情况。”
成默沉声说：“我不想等到明天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了阴云密布的天空，那一闪而逝的光亮让人短暂的看到了即将发生的恐怖景象。就像你置身于悬疑电影的一幕，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灯光照亮黑暗的那一霎。
把未知暴露出来的那一霎。
猎人小屋沉寂了好一会，零号重新不紧不慢的给桌子上的零件抹上油，然后有条不紊的把它们组装成一把超大号的左轮手枪。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比成默手指还要长还要粗的银色子弹，弹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黑魔法的法阵。他将五颗子弹塞进转轮，上膛之后，转动了一下转轮，寂静中，“哗、哗、哗”的声响，像是老虎机吐硬币的声音。
零号把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成默，“你这是在赌。”
虚空中一道白光闪过，零号退了一大步，直接靠在了墙边，他屁股下面的木头椅子断成了两截，“啪嗒”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谁都不能拿枪对着我的丈夫。”雅典娜冷冷的说。
零号松开了把手，左轮手枪在他的指尖转了一个圈，他将手枪抛开了成默，“你一定要自杀我不拦着你。”
成默双手接住快要和散弹枪差不多大的左轮手枪，“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零号摇头，“不管什么理由，安静的等到明天，拿出你的‘瘟疫之主’，等继承了‘第二神将’的位置再说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