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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锦回府之事暂且不提,却说清姝自两日前得了太子吩咐,便往各处去传递消息。昨日她扮作裴府侍女去至春香楼,见了窈娘,邀她今日至裴府供唱。
  早些间裴伯英四处征战,收养过不少遗孤,那窈娘便是其中之一。因她天赋极高,便被秘密培养做裴家的暗桩,安插在平康坊,往来搜集、传递消息。
  今日一早,窈娘携了一众花娘来至裴府,与裴行之弹唱歌舞,饮酒取乐,直闹至亥时也不见散席,看起来,是要纵情声色一整晚了。
  为首那名暗卫眼见天色不早,便起身独自离去,留下两人继续监看。
  却见暗处另藏了三人,皆作黑衣蒙面,远远望见为首那名暗卫独自离去,便知是回宫向皇帝复命去了。其中一名黑衣人远远跟着暗卫,见他入了宫门,才又放心地折返回来。
  及至约定的时辰,三人才动手料理了两名暗卫,又提刀匆匆进入裴府。
  裴行之闻信已快步从花厅迎了出来,白日里见窈娘来府中供唱,他便明白太子是定了今夜起事,这是他与清姝早已定好的暗号。
  那三名黑衣人见裴行之迎面走来,忙深施一礼:
  “将军放心,门外已清理干净,我等皆照公主吩咐,已派兵伏于北门之外,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原来这三人皆是裴行之在金吾卫中的心腹,自月初起,他三人便开始留意那些暗卫的动向,终是在昨日接到公主消息,命他三人于今夜行事。
  三人拥着裴行之快马来至北门,先与王思礼会合。
  王思礼在马上早已等了多时,如今见了裴行之来,忙催马迎了上去。这王思礼原就是个粗爽汉子,也顾不得与裴行之寒暄一二,只拱手笑道:
  “少将军稍待,思礼去去就来!”
  说罢便催马回了羽林军营帐。不多时,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响,隐约瞧见马上那人手里还拎着些甚么。来至切近,王思礼翻身下马,将手中之物高高拎起,示意裴行之来看。
  裴行之心中早已有所猜想,回身接过火把朝那手上一照,辨认清楚后,不禁与王思礼相视一笑。
  武人行事向来简单粗暴,原来王思礼口中的“绝无二话”便是如此。看起来,如今的郑业,倒确实说不出二话。
  自打昨日王思礼接到公主消息,今晚便特意预备下好酒好肉,来宴请这位小郑将军。席间更是派了七八个心腹参将轮番敬酒,直灌得郑业烂醉如泥,昏睡在营帐里。可叹他还做着富贵无极的美梦,哪知会在睡梦中被人割下首级。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见了血,便只剩杀戮。此时羽林军营帐中火把高悬,人人屏声敛气,只见王思礼走至军前,高声喝道:
  “郑氏兄妹翦除异己,谋危社稷,陛下深受其蔽,愿众将士挺身为国,诛杀奸邪,以安天下!”
  语毕,羽林军将士皆齐声应和。
  再后来便是羽林军与金吾卫合力攻破北门。这北宫门一破,王思礼又亲率部将去夺其余几处宫门,不多时,这宫城内外各门各处已尽在掌握。看更多好书就到:y esesh u wu9.c om
  裴行之则率人去围甘露殿,一盏茶的功夫便得了手。他静静守在殿外,派了心腹去请太子。
  可太子哪里还用他去请,自打听见喊杀声便命秋露出来查探,秋露见各处多已得手,便匆忙回来禀报。太子听了便率亲卫赶了过来。
  那心腹将官还未至东宫,便迎面撞上了太子。只见太子低声与他说了些甚么,那将官又转身回去复命。裴行之又等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太子才姗姗来迟。
  裴行之正欲行礼,却被太子伸手拦了下来。太子冲他微微颔首,也没多话,径自进了殿。
  既到了这步田地,皇帝还有甚么不懂的。想当年,他也是这样坐上的皇位,弑兄杀弟,又逼着先帝退位。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也轮到他来尝这被人逼宫夺位的滋味儿。
  寝殿里的宫人早已被喝退下去,如今只剩他们父子二人。太子扫了眼坐在龙书案前的皇帝,将那禅位诏书往书案上一扔,淡淡道:“恭请父皇用印。”
  仿佛过了许久,皇帝才重重叹了口气,冷笑道:“二郎,朕倒是很想知道,你要如何处置我这个父皇。”
  太子哂了一声:“这样的事,父皇可是教过儿臣的。”说完又朝殿外喝命一声:“抬进来!”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名亲卫抬进一条春凳来,将它小心停在门口,又躬身退了出去。
  春凳上盖着厚厚的白布,可光凭轮廓皇帝便足够辨认,白布底下躺的是谁。
  皇帝颤抖着站起身来,朝那春凳望了几眼,可很快又笑着坐了回去,许是在笑太子,亦或是笑他自己。
  太子明知道皇帝足能辨认,却还是上前将白布掀开,又一步一步走向皇帝。
  “若是不教父皇亲眼见着,怕您心中总还怀着些指望。”
  白布底下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虽是皇子,却一点不像皇帝,像极了郑氏兄妹。
  皇帝子嗣不少,活下来的皇子却只有四个,两个大的素与太子亲厚,只剩下最小的这个,如今又躺在了这里。
  皇帝明白,如今裴家倒向了太子,只怕朝中武将亦会纷纷倒戈,他这个皇帝就算是拿出虎符,怕也再难调动一兵一卒了。
  又是过了许久,皇帝才终于了开口:
  “二郎,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三十年前,朕也曾站在你站的地方,做着你今日做过的事。或许有朝一日,你的儿子也会站在那里,将你今日之事再做一遍。”
  皇帝这是诛心来了,即便他败了,却也不能教太子赢得毫发无伤,总得在他心里留下点儿什么。猜疑、忌惮,亦或是最恶毒的诅咒。
  丑时末了,太子终于从殿中出来,将那封盖了玺印的禅位诏书递给秋露。甘露殿的宫人全被替换成太子的人,殿外还有金吾卫守着。
  东宫近臣正在偏殿忙着撰写诏书,太子亲卫连同羽林军早已去了郑府,一夜之间郑氏满门被灭,郑氏同党也几乎被铲除干净。淑妃耗尽半生心血,终是为自己谋得了三尺白绫。
  次日早朝,那封禅位诏书自是被公之于众,如今朝堂之上尽是太子的人,又岂会有异议。
  散朝后,裴伯英以及那些因裴家牵涉入狱的臣子被尽数放回,林璋自然也在其中。裴、林两府得了消息自然是欢喜不尽。
  午后,太史局来人请示新君,说三日后便是吉日,可行登基大典。
  自古受禅都要是要三辞三让的,可眼下年关将至,若是等到来年开朝复印,又恐夜长梦多。太子呷了口茶,终是点头应了。
  三日后,太子于太极宫即皇帝位,尊其父为太上皇,其母王氏为太上皇后。新帝又以上皇年迈多病为由,将其徙居太安宫静养,施软禁幽闭之实。
  这样轰轰烈烈的大事,终是赶在年节前办完了,连带着论功行赏起一众功臣。裴家自然称得起是头功一件,新皇不但将他父子二人官复原职、赏金赏银,更是赐给裴家一块丹书铁券,以安其心。
  这倒还不算甚么,若论当今最为显赫的,非永乐公主莫属。一则是扶立新君有功,二则她又是新皇唯一的胞妹,如今已被加封为镇国公主,享食邑五千户,一时赫赫扬扬,无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