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手严阵以待·,听得号令,立刻拨动□□。
千万只箭矢齐发,射入云雾,射向大地。
密密麻麻,银光暴闪;所过之处,草木凋零。
毒箭危险逼近,岑书研腾出左手,欲念咒捏诀,布下防御结界,却被一只宽厚手掌阻碍。
檀香扑鼻,透过雾霭,隐隐看见对方清俊轮廓。
洁白广袖如云,轻轻一挥,有春风化雨的气度。
淬毒的箭失去力量,纷纷掉进大洋流。
“你怎地来了?”
岑书研略微皱眉,向对方传音。
江正初语气平静,“不放心逾白和黎纤。”
在桃岭时,他观察黎纤各种表现,已估量出黎纤身份。
而后,黎纤被众人拷上手链带走,儿子又魂身分离,行动不得。
真是形势大坏,危机起伏。
他摩挲着儿子的亲笔婚书,叹了几息。
当夜便驱了只小艇,潜进折吾海,摇桨北上。
“真是护短!”
岑书研斥道。
“彼此彼此。”
江正初回道。
一记尖锐号角打破两人交谈。
丘唯禅咬牙怒喝:“放燎原火种!杀死他!杀死他们!”
众将士得令,弓箭手急速撤回,百架投石机升上甲板。
登时,火种被投掷四面八方。
火花撞冰层,引起大地激烈的颤动。
诡异的乐声再次响起,魔音入耳,撩人心弦,索人性命。
伽蓝寺的禅师跃入洋流,北斗宗的卜者以头撞山……
鲜活的生命极速消逝。
众人加速献祭,扶苍加速倾塌。
冰层蠕动,寒渊的出口越开越大,魔物也越来越多。
乌云锁天,赤月高照,九星连珠。
花木枯成灰,鲜血涌入江流。
一座人间炼狱。
许多修士见到此景,禁不住哀声哭泣,哀这人间可怜,哭这人心丑恶。
有人大哭,也有人大笑。
丘际仰天长笑,狗枝乱颤:“小畜生黎纤,老子今日必杀你报仇!”
他瘸着腿,背着弓,攀上了桅杆。
这桅杆有二十丈,视野极好,他眯着眼四处探看,只待找到人后,将其一箭毙命。
瞭望镜转了数圈,丘际终于找到了目标。
透过层层黑云,他看到黎纤在跟几只魔搏斗。
那些东西头长双角,背伸多翼,正怒吼着,一次次地向黎纤发起进攻。
桃花小剑释放数道灵流,分云薄雾,每次都精准击打到魔物的要害——眼珠。
有只魔大声高吼,闷头撞击黎纤。
弯角划向那截细白脖颈。
黎纤旋身后撤,敏锐地隐进乌云层。
上跳下跃,穿梭自在。
几只魔眼珠尽瞎,只能依靠嗅觉。
循着这抹桃花清甜,硕大身躯也在云雾中快速起伏。
丘际咧嘴大笑,瞄准目标,手指摸向弓弦。
他暗自祈祷,只愿黎纤能就此殒命。
最好命丧他手。
但天不遂他愿,鱼不遂他愿。
电光火石,兔起鹘落。
青色薄衫翻卷,碧色发带飘飞。
黎纤踏着云,扑杀而来。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魔物。
庞大的,暴躁的,瞎了眼珠的魔。
砰!
丘际的笑尚未褪去,便已身首异处。
血肉横飞,脑浆迸射。
噼啪!噼啪!噼啪!
桅杆弯折,船身断裂,这座雄伟的飞行法器彻底失去平衡。
巨大的冲力蔓延。
电闪雷鸣,山崩地拆。
刹那,鸾舟,翼魔,丘氏长老,以及黎纤全部直直坠落。
它们砸开冰面,掉进江流,激起泼天的水花。
无数火种被狂风刮起,点滴落于船木,星火燎原。
于是,冰河上起了一场火。
殷无涯提剑飞奔,喊得撕心裂肺:“黎纤!黎纤快上来!”
一条洋流波浪宽,两岸垂柳白如絮。
扶苍风景如画。
从前,这里是北地最秀美的灵地。
如今,浓雾压山,山锁江洋。
江上有泼天大火,无边滚烫;江底连通寒渊,封印大开,无尽魔物倾巢而出。
这是熔炉,是魔窟。
然而在上一瞬,黎纤掉了进去。
殷无眼头皮发麻,忍着胸口胀痛,释放全部神识,伸进江面,探查黎纤的位置。
惊雷峰的剑修随即赶来,仰着青稚面孔,几乎异口同声:“师父,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他潜进了寒渊,离地面约三千丈。”
神识归窍,殷无涯哑声道:“得把他拉上来。”
拉他上来。
完好无损地拉他上来。
他起身,左臂向东,五指张开,“来!”
一面赤星旗幡应声飘舞,逆风破云,稳稳落于他手中。
大旗被平铺冰面。
长八尺,宽六尺,下绘南境锦绣河山,上覆漫天繁星。
若遇春风,旗幡招展鼓动,景物便活了,水何澹澹,星子闪烁。
这法器挂在山头,就是徽章,是图腾。
此刻,也可以成为一张纸。
殷无涯割破了手指,道:“为师要绘一张瞬移符。”
可以越过千丈冰洋,万顷怒涛的瞬移符。